Chapter167
祁时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坐在这里多久了,期间不断的有医生护士过来叫他,他都没有起身。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爱莫雪鸢,在得知她对南栀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他对她不厌其烦,甚至现在坐在这里,也不过是希望能从她口里知道有关于当年救他的人的一丝信息。
坐在这里等待着那微乎其微的奇迹会降临,至少,至少她能坚持到告诉他当年的真相之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急救室里一片慌乱。
十几分钟后,医生出来:“祁先生,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因为她生前是法定的死刑犯,所以会有法医对她的尸体进行解剖,这是正常的流程,这里有一份家属同意书,你看一下,签个字。”
他说了声:“好。”在同意解剖书上签了字。
莫家已经亡了,她又成了法定的死刑犯,哪怕是还有家族里的人,也不愿意再来趟这趟浑水。
祁时宴曾公开同她举办过订婚仪式,由他代为签这个字最适合不过了。
签完字,一番寒暄,莫雪鸢的尸体被带到专门的地方进行医学人体解剖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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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的公共区域。
女人看着镜子里那一张精心装扮的面容,多么精致漂亮的一张脸啊,可她看着那一张脸,却忍不住的想要骂一句:虚伪,真虚伪!
头埋在镜子前,水龙头哗啦啦的流,脑袋顺势栽下,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保有一丝的理智。
“南栀你别这样。”
苏韵瑶站在她身后,立即将水龙头给关掉:“身子已经那样差劲了,你再这样会感冒的。”
“感冒?”
她趴在洗手池的台面,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洗干净了脸上的妆容,水一滴一滴从额上流下,真狼狈,真冷啊!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的冷?
冷到了骨头缝里,属于她的寒冬,好似永远都没办法过去。
“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小小的感冒。”
说着说着,就又冷笑起。
“为什么?”
她觉得又讽刺又可笑,抬起头来,手擦干净额头上的水珠,问苏韵瑶。
“难道就因为我是一个孤儿,没有人管我,没有人为我做主,所以,就连法律都要偏向他们一家?
就因为我无钱无权无势,属于我的公道才永远都不会到来?
我就应该在暗无天日的臭水沟里烂掉,被漫天的恶臭给侵蚀,再也不要爬出来,是吗?”
她一声声的质问,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她答案,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她站得手脚都发麻了,一次一次,捏紧的拳头砸在大理石的台面,突然踉跄一步靠到了墙上。
好在她是退到了靠墙的这一面,若是另一面,怕是早就已经支撑不住摔了个狗吃屎,不过此刻,好似没人在意这些,包括她自己。
“你们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她竖起来两根手指头:“二十年了。”
“我以为,我可以把那一件事给烂在肚子里,就像丢掉自己不要的垃圾那样,被丢掉了就不会再想起来。
就在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将那件事给烂在肚子里,他们一家又整整齐齐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样的趾高气昂,耀武扬威。
他们的出现,一次一次的提醒着我,我,南栀,就是一滩被踩进了泥里的烂泥。
不管我多么努力,那件事都会是我人生之中,一块抹不掉的污点。”
苏韵瑶、林婉昕二人对看一眼,都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都配合着,没有说话。
那女人几乎是歇斯底里一般的嘶吼出声,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明明觉得,天就快要亮了,我就快要从那条臭水沟里爬出去了,我就快要得到幸福了,原来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
一切都没有变,天还是那么黑,甚至比从前还要黑。
三年,三年后出来,他们一家人潇潇洒洒,可我呢,属于我人生的耻辱仍旧存在,不会消失。”
眼角,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她伸手去揉搓眼睛却把一双眼揉得又红又肿,又哭又笑,捏紧的拳头,不要命的砸向墙壁。
“南栀!”苏韵瑶将她给拦下来:“你冷静一点,你这双手才刚刚好转一些,你再这样下去,这双手就要废了。”
女人目眦欲裂:“废了又怎么样,我留着这一双手又能怎么样,能改变什么吗,我都快要死了,还会去在乎这一双手是不是会废掉?”
苏韵瑶说道:“是,你不在乎,你什么都不在乎,那墨逸尘呢,你也不为他在想一想?
还有乐乐,这些你全部都不在乎了吗?”
她不再说话,强硬的咬着嘴唇,背向着苏韵瑶和林婉昕二人。
林婉昕恶狠狠的眼光瞪了苏韵瑶一眼,亲昵的挽着她,满眼心疼的看着好友:
“南栀,你别难过,如果真的那么痛苦的话,我们……我们可以再起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