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之前,老朱叮嘱一句:“替咱给沐英写封信!把那事儿跟沐英说说,让他放宽心,好好将养着,说太子好着呢,自己在地府乐不思蜀便罢,还找来那些刻薄后辈,一个个不是骂咱就是看咱笑话,真是不孝!”
朱棣答应一声,随手铺开张纸,便按照老朱的意思,书写起来。
什么叫做太子在地府乐不思蜀?
什么叫做太子找来刻薄后辈嘲讽陛下?
难道太子还能诈……
夜,很黑;风,很冷。
烛花哔剥一声,如炸在心头。
两位中书舍人被连惊带吓,一时木然。呈现于朱棣眼中,倒成了宠辱不惊,安然自守的名臣风范。
如是,朱棣批阅奏章,两位中书舍人处理事物,时间不觉流动。
忽地,殿中传来鼾声。
“呼噜!”
“呼噜——”
“呼——噜——”
“呼!……噜!”
朱棣搁笔,叫来太监:“将父皇……”
才低声说了这么两个字,榻上便冷不丁传来朱元璋的声音。
“老四啊。”
别说殿中的中书舍人了,朱棣也被老爹狠狠吓了下。
“……父皇?”
“那些要断案的折子你别动,留给咱。”朱元璋说。
“……父皇,您还醒着?”朱棣迟疑问。
“哼。”
朱元璋这声冷哼里,藏着多少嘲讽之意,就交由朱棣自己慢慢品味吧!
于是,当榻上的朱元璋翻个身,安静的殿宇里再次响起呼噜之声时,殿中众人再不敢妄动,反倒越发兢兢业业,不敢丝毫怠慢起来。
朱棣初时还有些谨慎,但到了后来,他批阅奏章的速度不能避免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娴熟,心情也随之越来越放松越来越写意。
他想,也许这一次,他不用兵行险着,不用篡权夺位,而只需要谨守本分、侍奉父皇,早晚能够名正言顺地将皇位从父皇的手中接过。
他不再会被叫做成祖。
他是太宗!
嗯……首先,定个小目标,当上太子。
朱棣勤勤恳恳的批阅之中,一夜终于过去。此夜之后,朝堂上的纷争隐动姑且不说,还留在皇宫中的皇子们没啥事干,整天便翘首以盼光幕继续出现。
然而。
他们等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灵堂依然毫无动静。
老朱:“?!”
皇子们:“?!”
当朱家人再次齐聚灵堂,望着灵堂之中太子朱标那张祥和且似乎带点红润的面孔,他们陷入深深的思考。
终于,朱权在凝重的气氛之中,怯怯出声:
“那个,后辈不会再也不出现了吧?”
“不至如此。”朱柏眉头深锁,“此事应是太子大哥引来的,我们未动大哥棺椁,怎会毫无征兆、引发如此变动?”
“我感觉,那视频——”朱棡学着后辈的用语,“并没有说完,后面一定还有许多。确实不应当半途消失。”
“没错,没错,”朱橚连连点头,“我哥的靖难都没说完,我都还没有看他登上皇位,后辈怎么能直接消失呢?”
他们互相望望,又将光幕出现之后的所有事情回想一遍。
突地,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朱元璋身上。
朱元璋:“?”
看咱干嘛!
还是作为二儿子的朱樉比较憋不住话,埋怨老朱:“前面两次,我们都给烧了东西,所以光幕便顺利出现。而这次,您没烧,光幕便不出现。定是父皇您太过小气所致。您说咱们家富有四海,这后辈给我们说了那么多,没点功劳,也有苦劳,如此一毛不拔,徒惹人笑话,也不怪那后辈撂挑子了!”
老朱:“……”
可恶,除了那些刻薄后辈怪咱,连自家儿子,胆子也肥了,也敢怪咱了!
咱和夫人将你们拉扯大,还给你们留了这么丰厚的家产,咱容易吗?!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谁家的家底,漫手撒钱撑得住?张口小气,闭口抠门,秦王,你可真是孝顺啊秦王!
然而,看着如今没有半点动静的灵堂。
老朱气愤之余,到底慌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