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貌骑着匹瘸腿战马走在最前,鎏金铠甲被炮火熏得发黑,左肩甲胄崩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麻布。他翻身下马时一个踉跄,被亲兵扶住才站稳,抬头见方天定走来,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垮了半截,声音发颤:“大哥…… 我对不住伯父,对不住你,湖州城…… 丢了。”
“三弟快别这么说。” 方天定抢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铠甲上的冰碴,语气更添关切,“李星群那厮惯会用诈,湖州城防本就薄弱,你能带着弟兄们突围回来,已是不易。再说眼下临安还得靠三叔撑着,你要是垮了,我可怎么办?”
说着,他抬手拂去方貌肩上的尘土,指腹蹭过甲胄上的弹痕,眼神里没有半分责备,只有全然的信赖:“我已在宫里备了洗尘宴,炖了你爱喝的鹿肉汤,还有从岭南运来的新鲜荔枝。咱们先回城歇息,湖州的事,等你缓过劲来,咱们再跟伯父写信细说。”
方貌眼眶一热,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 他原以为丢了湖州,少不得要被斥责,却没想方天定半句重话没有,还处处顾及他的颜面。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方天定已转身走向身后的黎广、黎禄、黎弼三王,姿态又放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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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王殿下一路辛苦了。” 方天定对着三人拱手行礼,折扇轻轻敲着掌心,“南疆到江南千里迢迢,你们带着族人帮我们守湖州,这份情我记在心里。宫里已给你们备了暖阁,烧好了地龙,还有治伤的金疮药,先好好歇几日,养足精神。”
黎禄攥着腰间的蛊罐,原本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太子殿下,我们折了三万族人,还丢了湖州……”
“胜败乃兵家常事。” 方天定笑着打断他,语气诚恳,“只要三位殿下和族人安好,日后总有机会赢回来。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弟兄们歇好,至于退敌的事,等你们养好了精神,咱们再慢慢商量 —— 毕竟对付李星群,还得靠三位殿下的蛊术相助呢。”
这话恰好说到三王心坎里。黎广上前一步,躬身道:“太子殿下体恤下属,我等定当效死!只要殿下有令,南疆儿郎随时听候调遣!”
“有三位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方天定抬手虚扶,目光扫过身后的禁军,声音故意提高了些,“都进城吧,风大,别冻着弟兄们。”
方貌跟在方天定身侧,听着他与三王温和交谈,心里的愧疚渐渐化作底气 —— 有这样懂得体恤人心的侄子撑着,就算丢了湖州,临安城也未必守不住。禁军士兵们看着太子与将领们并肩而行的模样,原本因湖州失守而低落的士气,也悄悄提振了几分,连带着手里的长枪都握得更紧了。
走到城门洞下时,方天定侧头对身旁的侍卫低语:“去把太医院的院判请来,让他亲自给三叔和三位王殿下看伤。另外,给城外的弟兄们每人发两斤干粮、一件棉衣,别让他们冻着饿着。”
侍卫躬身领命而去,方貌听见这话,心里更是暖烘烘的。黎广三王对视一眼,眼底的感激又深了几分 —— 这样的太子,值得他们卖命。
方天定握着折扇的手指轻轻收紧,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知道湖州失守后,临安已成孤城,唯有牢牢稳住方貌和三王,才能撑到伯父方腊领兵回援。方才那番话,看似随意,却是他反复盘算过的:对三弟称 “为兄” 而非 “孤”,是拉近距离;对三王提 “蛊术相助”,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
穿过城门时,方天定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城墙, 将领归心,士兵振气,便是守住临安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