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惨死,魏王妃悲痛欲绝,紧随其后,阖府上下,无不悲鸣。”江绾用手勾起桌上沾了墨水的狼毫笔,轻轻用力一抬,毛笔就顺着她的指间咕噜噜的从桌上滚落到了地上。
墨迹断断续续地挥洒出了它的轨迹,满屋众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了那毛笔上,身形攒动,衣袍一片盖过一片,无数双模样各异的手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去捡起那支滚落的笔。
江绾冷眼旁观着这一幕,不由得轻笑出声,若问她权力因何迷人?
那这就是答案。
“世子妃殿下。”
不过须臾,这场暗中较劲就分出了胜负,站在前排的商人满脸谄媚的将毛笔向江绾双手奉上。
她扫了一眼来者因为刚刚的争夺而有些纷乱的碎发,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哪位?”
商人怔愣一瞬,他的视线平移,向另一旁举着袖子擦着冷汗的管事望去,他行商多年,怎么会听不出世子妃这是何意味。
但他又不敢太笃定,随即颤颤巍巍的答道:“小人来自定州,小人......”
“烧瓷的啊。”江绾见那人话都说不利索,直接打断道。
“是是是,世子妃竟听过我们定州的窑口,小人真是无上荣幸......”
“本世子妃记得,不是定的汝州的吗?”江绾状似无意的问道。
商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自然清楚给王公贵族供给民窑产出的器具是重罪,可那管事曾与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不会出差错的啊。
“殿下,这事儿已经跟监办的人打过招呼了。”管事的见事态不妙,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
“监办之人是?”江绾明知故问,她从头到尾策划,魏成安又在工部任职,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监办之人是谁。
屋中一片商贾皆是面面相觑,世子妃连监办之人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在暗示着,这事儿从头到尾她都没参与,他们被换进来的事情,难道全是管事一人的安排吗?
“世子妃您真会说笑,监办之人您怎会不认得,不就是工部......”
“本世子妃不管监办之人是谁,”江绾再次打断道,她站起了身,扫视着面前的众人,“皇家特制都有规定。如今魏王不在了,这酒楼的主人也就不在了,万一出了事儿,此后无法从业事小,丢了性命事大啊。”
话毕,满堂商贾噤若寒蝉,他们本就给管事交了‘入门费’,又以低廉的报价换取此次‘露脸’的机会,若还要谨遵着专供的规定来,那岂不是赔大发了。
“管事的,你这事儿做的真是太大胆了。”江绾低声轻叹道,摆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你不能因为你儿子没有舌头但你有,就到处与人乱说啊。”
管事的听后面上险些挂不住,但他清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魏王了,他没了靠山,只能对世子妃言听计从。
“都这么久了,整个酒楼毫无进展就不说了,诸位的样品也该出了吧?”江绾见气氛焦灼,随即又软下了语气,向众人问道。
她可不能一棒子把所有的商家都拒了,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况且敢接这活的,大部分都是靠本行当发了家的人,可能在某些方面略逊于那些原定的,但逼一逼也并非做不出来。
她搞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让那些要皇商头衔的商家,再让点利,去花钱换个‘上台’的机会,把货给她做到达标,否则东西就要烂手里,送出去的钱也别想要回去。
谁让她有权呢,就算他们再委屈,去告官,敢告王族吗?
“自......自然是出了的。”刚刚那个定州窑商率先开口道。
“那好,天黑之前把样品呈上来,拿不出来或是不达标的,就自行回家去,免得日后入了大狱,想回都回不去。”江绾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们可以去拿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