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聚会只有柳明诚、杜延年和罗汝芳三人到场,原因是杜延年是称病请了两日假才得以偷偷出城的,范夷吾需要留在府里帮他应付前来探病问安的同僚亲友;而邱维屏不能来则是被祁翀害的,自从他的堂伯、邱家族长邱翰臣的孙子被京兆府抓走以后,他几乎天天都会被邱翰臣叫去催问案件进展,所以根本不敢外出。
“殿下今日简家庄之行可有收获?”杜延年笑呵呵问道。
祁翀将在庄子里的发现及简家兄妹的奇怪关系给三位师长讲述了一遍,罗汝芳笑道:“这倒与我从简岌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相符。我试探过简岌几次,他言语之中对于长兄简嵩无丝毫尊敬之意,反倒与堂兄简崮颇为友善,甚至将安南侯的爵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说来也怪,作为简泽的嫡长子,简嵩至今未被立为安南侯世子,作为庶幼子的简岌却笃定自己才是爵位继承人,这有些不同寻常。”
“简家的家事的确挺奇怪的,”柳明诚接口道,“按我朝规矩,公主薨逝以后,驸马并非不可再娶,只不过会丧失驸马的身份而已。可颍川长公主薨了以后,简泽却始终没有再娶,难道他就这么在乎驸马这个身份?不见得吧?他本就是世袭开国侯,有没有驸马的身份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而且,有了驸马的身份,他便不能入政事堂拜相,这对他来说其实是有弊无利的,那他坚持不再娶又是图什么呢?”
“简家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一宗,我在简家安插了眼线,发现简家当家做主的女主人竟然是简泽的弟媳妇韦氏。”祁翀道。
“不应该呀!就算简泽没有妻子,也可以扶持贵妾呀,怎么轮得上二房来做主呢?”柳明诚皱了皱眉。
“怪就怪在这里!按说简岚、简岌都是庶出,那么简泽就至少该有个小妾吧?可事实上没有!简泽根本没有任何女人!那这一儿一女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一些情况。”罗汝芳捻须道。
“您是说寿王妃?”
“不错。”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寿王为何会娶简泽的庶妹为妃?这桩亲事简家高攀了呀!”柳明诚不解地问道。
“这事儿我知道。”杜延年抿了口茶道,“当年,今上夺取大位之后,军方除了谢家之外第一个主动站出来支持的就是简泽,简泽为人比较低调,不似谢宣那般目中无人,因此,陛下对简泽一直颇为欣赏,信赖有加。老寿王回京后恰好为嗣王——也就是当今寿王——选嗣王妃,简泽便主动向陛下求来了一道赐婚圣旨,将幼妹许给了寿王府。老寿王心里自然一万个不愿意,可圣旨已下他也不敢抗旨,只能委屈自家儿子了。不过说来也怪,这位王妃自过门以后便仿佛跟简家断了亲,几乎不来往,逢年过节连礼都不收。”
杜延年所说倒是跟祁槐所说一致,祁翀暗忖,看来真有必要见见这位八婶了。
“德甫,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杜延年又问道。
“我最近调出了兵部和枢密院的许多往来文书,经过仔细对比,发现壮武军调兵令上的简泽花押的确与他本人的花押一模一样,但是经过一位熟悉制墨的小吏的辨认,他发现二者用墨有所不同。
壮武军调兵令上所用之墨为普通的松烟墨,这种墨色乌,光泽度差,只适合写字不适合作画,衙门里大多使用的都是这种墨,也包括枢密院,因此,调兵令用的松烟墨这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不要忘了,简泽却是一位丹青大家,他一向不喜用松烟墨,而是用适合作画的油烟墨,他以往的公文签字都用的是黑亮有光泽的油烟墨,从无例外。因此,从这一点便可断定是有人仿造了简泽的签字花押,只是他百密一疏,漏掉了墨这个细节。”
“能模仿简泽的笔迹,还能接触到空白调兵令和枢密院大印,此人必在枢密院,且对简泽极为熟悉。”罗汝芳道。
祁翀脑中灵光一闪:“简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