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那边……”刘协松开她一些,眉头微蹙。
“士元先生与孝直已有定计,欲借刘璋之手除之。”甄宓将庞统与法正“借刀杀人”之策简述一遍,“如今看来,张松已如惊弓之鸟,距离事发不远矣。”
刘协点了点头:“此事交给他们处置,朕放心。”
“孝直言,一旦张松事发,或死或囚,益州内部必然震动。刘璋经此一事,对麾下臣属猜忌必更深,尤其会对东州士族更加倚重,而这,恰恰可能激化其与本土士族的矛盾。”甄宓补充道,转述着法正的分析,“此正是我军可趁之机。孝直会在内部相机而动,或可设法让黄权、王累等较为刚正却保守之臣,对刘璋更加失望。”
“内部分化,静待天时……”刘协沉吟着,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我们的‘破阵营’,也该动一动了。”
与此同时,许都,魏宫。
气氛比荆南的春日更加沉闷压抑,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曹操的寝殿内,药石无效的绝望感几乎凝成实质。
曹操仰卧在龙榻之上,昔日锐利如鹰隼的双目如今浑浊不堪,死死盯着藻井,胸口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他的半边身子已近乎瘫痪,言语功能也严重受损,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这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纵横天下数十载的一代枭雄,终于被岁月和病魔击倒在床榻之上。
榻前,太子曹丕、陈群、司马懿等核心重臣跪伏在地,神色各异。曹丕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虑与一丝隐藏很深的惶恐;陈群则是纯粹的忧心忡忡;而司马懿,依旧低垂着头,姿态恭谨到了极致,只有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冰冷至极的算计。
“呃……嗬……”曹操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枯瘦的手指试图抬起,指向某个方向,却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的目光扫过榻前众人,在曹丕脸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最终,那浑浊的瞳孔,似乎定格在了司马懿低伏的背影上。
没有人知道这位雄主最后想说什么,是想嘱托后事,是想警告某人。
魏帝曹操,驾崩。
消息被司马懿与陈群联手暂时封锁,秘不发丧。许都皇宫如同被无形的壁垒笼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司马懿府邸,密室。
烛光摇曳,映照着司马懿毫无波澜的脸。他面前站着几名绝对忠诚的心腹死士。
“消息能封锁多久?”司马懿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主公刚逝的悲戚。
“最多三日。军中将领、各地太守,尤其是鄢陵侯(曹彰)那边,迟早会得到风声。”心腹低声回道。
“三日……足够了。”司马懿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格物院关于‘防火泥’和‘避雷棉’的成果,立刻归档,所有参与研究的工匠,集中看管,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是。”
“中领军朱铄、武卫将军曹爽府外,加派我们的人手,严密监视,但不要惊动他们。一旦他们有异动,立刻回报。”
“明白。”
“还有,”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想办法,让我们在荆南的‘眼睛’,给刘协递个消息。”
心腹一愣,不解其意:“给刘协递消息?大人,这是……”
司马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就说……故人新丧,内外不稳,若能陈兵边境,以示‘关切’,或可助我……稳定‘友邦’人心。”
心腹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司马懿的意图——养寇自重!他这是要借刘协的势,来震慑魏国内部可能出现的反对力量,尤其是那些忠于曹氏、可能支持曹彰或其他宗室的大臣将领!利用外部的压力,来巩固他自己在权力过渡期的地位!
“大人……此举是否太过行险?若刘协当真大举来犯……”心腹忧心忡忡。
“刘协?”司马懿嗤笑一声,眼中满是算计,“他此刻重心在益州,江夏新胜亦需消化,焉有余力大举北进?他比谁都清楚,此时与我全面开战,只会便宜了孙权。我要的,只是他摆出姿态,做出威胁,牵制部分兵力,让许都某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罢了。此乃阳谋,他即便看穿,也会配合。”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更何况,曹操已死,这大魏……未来谁主沉浮,还未可知。与一位潜在的‘邻居’,提前建立某种‘默契’,未必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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