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窗后,传来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绝对的掌控感和满足感,如同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独角戏。
“不错,非常完美。” 那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把档案给我,K小姐。”
K如同听到圣谕,立刻双手捧着那个厚重的牛皮纸档案袋,迈着近乎小跑的碎步,恭敬地走到那片深色的单向玻璃前。隔着无法逾越的屏障,她将档案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递向镜面之后某个虚无的位置。
张纳伟站在原地,能清晰地听到纸张被翻动的、细微而连绵的“沙沙”声。
那声音,像无数把生锈的锯子,在他脆弱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每一页纸张翻过,都像是在他早已死去的灵魂上钉下一枚新的棺钉!
那档案袋里装着的,不是数据,不是报告。
是他——张纳伟——从一个有血有肉有名字有过去的男人,被一步步肢解、扭曲、重塑成一个编号为THA-1731、名为“Samira”的半人半猫生物的全过程!
每一次撕裂灵魂的基因编辑,每一次身体被强行改造的剧痛,每一次尊严被践踏成泥的“规训”……都被冰冷地、事无巨细地记录在案,成为这件“商品”的合格证书!
“合作愉快。” 亲王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居高临下的敷衍式客气。
“能为您效劳是我无上的荣幸,尊贵的殿下!” K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腰弯得几乎要折断,姿态卑微到尘埃里。
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那股混合着古龙水、雪茄与皮革的昂贵气息,如同退潮般渐渐远去。
镜面之后,那道粘稠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审视目光,也随之彻底消失。
训练房里,那股极具侵略性的陌生气息缓缓散去,重新被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消毒水气味所取代。
然而,这原本令人作呕的气味,此刻竟让张纳伟感到一阵莫名的、巨大的空虚。仿佛被抽走了某种支撑,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K缓缓直起身。
当她转过来面向张纳伟时,脸上那副谄媚到扭曲的表情如同变脸般瞬间褪去!如同撕掉了一张劣质的面具。冰冷漠然重新覆盖了她的五官,眼神锐利如刀,恢复了那个掌控一切的、冷酷无情的训练师本色。
她甚至吝啬于再给角落里的“物品”一个多余的眼神,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径直走向那扇沉重的金属门。
“你的新主人会派人来接你。”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刻板,像在宣读一则通知,“在这里等着。保持安静。不许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是。” 张纳伟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几乎被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淹没。
咔哒!
金属门被重重关上!落锁声清脆而冰冷,如同最后的棺盖合拢。
K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卸下伪装的轻松,迅速消失在走廊深处。
死寂。
绝对的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纯白的空间。
张纳伟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木偶,在原地僵立了几秒。
然后,他慢慢地、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到那个属于他的角落。
深深地蜷缩下去。将自己缩进那片最深的阴影里。
那条长尾,如同最沉重也最冰冷的锁链,一圈,又一圈,死死地缠绕住自己不断颤抖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锁住那即将彻底崩散的灵魂。
阳光,依旧吝啬地透过通风口狭窄的金属格栅缝隙,艰难地挤进来一道歪斜的光斑。
光斑如同舞台的追光灯,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纤细的脖颈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那条禁锢着脖颈的、冰冷的黑色皮质项圈上。
项圈正中央,那块小小的金属铭牌,“Samira”几个阿拉伯花体字母,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刺眼、不容置疑的寒光!
像一道被烙铁深深烫进皮肉的、永世无法挣脱的奴隶烙印!
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苏尔坦亲王吗?
那个用六千万RMB,轻易买断他全部人生、将他钉死在“宠物”身份上的男人?
张纳伟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颤抖,轻轻抚摸着项圈上那块冰冷的金属铭牌。铭牌边缘硌着指腹,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拼命在脑海中勾勒那个男人的形象。
是像电影里那些英俊多金、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阿拉伯王子?
还是像古老传说中盘踞在黄金与宝石堆上、喷吐着贪婪烈焰的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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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什么样子。
有一点毋庸置疑。
在那个男人眼中,他张纳伟,永远,永远,只会是一只供其赏玩、取乐的……宠物。
他想起刚才转圈时,尾巴在空中划出的、被称赞“完美”的弧线。
想起用尾尖卷起橡胶球、精准递出时,那种比电击更刺骨的灼痛。
想起跳跃时,身体在空中展现出的、如同精密机械般的爆发力……
这一切,都是他用尊严、用名字、用作为人的一切,一点一滴、血淋淋地交换来的“技能”!是他赖以在这位亲王面前展现“价值”、赖以继续苟活下去的、唯一的、屈辱的资本!
“张纳伟……”
一个无声的、嘶哑的、充满绝望的呐喊,在他心底最深处疯狂地咆哮:
“你真的……要这样活下去吗?!像个供人取乐的玩物?!”
可是……
不这样……又能怎样?
反抗?
像上次对K那样,亮出犬齿,咬向那位至高无上的亲王?
结局只会是被当成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被毫不犹豫地处决掉!像处理一件损坏的垃圾!
逃跑?
他连这扇该死的金属门都打不开!外面是亲王的地盘,守卫森严如铜墙铁壁,遍布着最先进的监控和最冷酷的枪口!插翅难飞!
琳琳……
这个名字,像黑暗中唯一闪烁的星火,微弱却固执地亮起。
他想起女儿稚嫩的画作。画纸上,那个长着猫耳朵的“爸爸”,牵着小小的琳琳,咧着嘴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无忧无虑。
如果……如果琳琳看到现在的他……
看到他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在冰冷的灯光下表演转圈、跳跃,只为了博取一个陌生男人满意的点头……
看到他脖子上戴着象征奴隶身份的项圈……
看到他被当成一件“漂亮”的物品展示、评估……
她还会觉得爸爸是那座能保护她的大山吗?
她清澈的眼睛里,还会闪烁着对“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的崇拜光芒吗?
“对不起……琳琳……对不起……”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的液体顺着冰凉光滑的脸颊滑落,无声地滴落在淡蓝色的连衣裙前襟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如同永不愈合的伤疤般的水渍。
几乎是同时!
身后的长尾,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臂,本能地、无声地从缠绕状态抬起!柔软的尾尖,带着细密的绒毛,精准而轻柔地扫过他湿润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