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卡车顶上,“暗鼠”灰尾的声音像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瞬间牵住了现场所有紧绷的神经。他晃荡着双腿,姿态闲适得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街头表演,但那双从兜帽阴影下透出的精明眼睛,却像探针一样在陈末和“毒蛇”之间来回扫描。
“暗鼠!”毒蛇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脸色难看得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他握枪的手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里交织着被戳破阴谋的惊怒和对灰尾突然现身的不解与忌惮。计划彻底偏离了轨道,而且是以一种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式。
陈末的目光与灰尾短暂相接,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信息在碰撞。他没有丝毫意外,在【绝对推演】构建的无数种可能性中,“暗鼠”的现身,是概率最高的几种之一。一个合格的情报商人,绝不会放过近距离观察“变数”的机会,尤其是在这变数可能搅动整个铁锈镇格局的时刻。
“灰尾先生,”陈末开口,语气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句足以引发火并的指控不是出自他口,“看来我运气不错,猜对了。”
灰尾发出一阵低哑的笑声,像夜枭的啼鸣。“运气?嘿嘿,我可不这么认为。”他灵活地从卡车顶跳下,落地无声,像一只真正的老鼠。“毒蛇,戏唱不下去了,还举着枪,是打算把我也一并灭口,然后去跟‘扳手’老大解释,为什么‘暗鼠’和一群外来者同时死在了你的辖区?”
毒蛇的脸颊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灰尾的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威胁都沉重。动灰尾?除非他想面对“扳手”和灰尾背后那张无形情报网的双重怒火。他死死盯着陈末,那眼神像是要将这个破坏他好事的年轻人剥皮拆骨,但最终,那股狠戾还是被更深的算计压了下去。
“收起武器!”毒蛇几乎是从喉咙深处低吼出这道命令,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屈辱和愤懑。
周围的守卫面面相觑,迟疑着,但还是缓缓放下了充能枪械和刀刃,包围圈无形中松动了许多。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杀意稍稍减退,但另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暗流涌动的 tension 取而代之。
张强和队员们也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警惕,目光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张强周身的火焰缓缓收敛,但拳头上依旧跳动着危险的火星,低声骂了句:“操,这地方真他妈的……黑!”
毒蛇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再看陈末,而是转向灰尾,语气生硬:“灰尾,这事……”
“这事就是个误会,不是吗?”灰尾打断他,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看不出真心的笑容,“手下人办事不力,搞错了情报,差点误伤了‘扳手’老大尊贵的客人。毒蛇老弟你也是急于维护镇子规矩,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嘛。”
他三言两语,就将一场精心策划的黑吃黑,定性为“误会”和“办事不力”,轻描淡写地给了毒蛇一个台阶下。这就是灰色地带的行事规则,赤裸,但有效。
毒蛇脸色变幻,最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他狠狠地瞪了陈末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这事没完。然后他不再停留,带着一肚子火气和憋屈,挥手示意手下撤离。守卫们如同潮水般退去,很快,隔离区边缘又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和寂静,只留下那支幽蓝色的弩箭还钉在墙上,诉说着刚才的凶险。
“妈的,这就完了?差点阴了我们,就这么算了?”张强看着毒蛇消失的方向,犹自不忿。
“不然呢?在这里跟他们火并,然后被整个铁锈镇追杀?”陈末淡淡地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灰尾。“有时候,暂时的退让不是为了屈服,而是为了更有效地前进。毒蛇经此一事,短期内不敢再明着动手,但暗地里的麻烦不会少。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和信息,不是毫无意义的冲突。”
他的声音冷静,分析透彻,让张强等人躁动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确实,在别人的地盘上,硬碰硬是最蠢的选择。
“精彩,真是精彩。”灰尾鼓着掌,踱步靠近,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陈末,“临危不乱,一眼看穿关键,还能借力打力。我已经很久没在铁锈镇看到这么有意思的新面孔了。朋友,怎么称呼?”
“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