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烽火连城难救孤寡

他在火海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三光露机械地修复着被烧伤的百姓,却拦不住他们眼中的绝望。有个妇人抱着烧焦的婴孩跪在路边,反复念叨着 “都怪我没看好他”;有个少年用石块砸向冲过来的商军,被一刀砍倒时还在喊 “我爹是兵!”;有个瞎眼的孩童蜷缩在墙角,手里紧紧抱着个破碗,碗里空空如也。

慈航道人抱起那个瞎眼孩童,孩子的身体滚烫,显然发着高烧。“别怕,” 他轻声说,三光露滴在孩子的额头上,却只能让体温降下去一点点,“我带你去找你爹娘。”

孩子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襟,小手冰凉:“他们都死了…… 被穿铁甲的人杀死的……” 孩子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听见娘喊我的名字,然后就没声音了。” 他忽然歪过头,用耳朵对着慈航道人,“先生,你身上有血腥味,和那些铁甲人一样。”

慈航道人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道袍,上面溅满了暗红的血渍,三光露在上面流淌,却洗不掉那些狰狞的痕迹。他想起元始天尊的话 “以人心度人心”,此刻才明白,有些人心的黑暗,连慈悲都无法照亮。

城中心的钟楼突然坍塌,巨大的铜钟坠落在地,发出最后一声沉闷的轰鸣。慈航道人抱着孩童躲在断墙后,看着铜钟在地上滚动,撞翻了路边的祭坛 —— 那是百姓们为了祈求平安,用仅有的粮食堆成的祭台,此刻散落一地的谷粒被马蹄践踏,混着血泥变成肮脏的浆糊。

“仙师!” 个浑身是伤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甲胄上的玄鸟纹被砍得模糊不清,“将军让我告诉你,北门快守不住了,你赶紧从西门撤!” 士兵的肠子从腹部的伤口流出来,他却用长矛支撑着身体,不肯倒下。

慈航道人看着他渗血的伤口,三光露自动涌出,却被士兵用长矛拨开:“别浪费仙力了,” 士兵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我这条命不值钱,能换几个百姓撤退,就够本了。”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块玉佩塞过来,“这是我妹子的嫁妆,麻烦仙师转交她,就说哥没给她丢人。”

玉佩落在慈航道人掌心,温润的玉质还带着士兵的体温。他望着士兵转身冲向敌军的背影,突然想起赵勇说过 “当兵的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护人”。可眼前这些互相残杀的士兵,究竟在护着什么?

他抱着瞎眼孩童往西门走,沿途的景象越来越惨烈。有商军在焚烧百姓的尸体,火光中传来焦臭的气味;有周军的伤兵躺在路边,用最后一口气咒骂着敌军;有失去理智的妇人在抢夺食物,指甲抠进对方的肉里。

“先生,我饿。” 怀里的孩童突然说,小手摸着慈航道人的袖袋,“我闻到豆子的味道了。”

慈航道人想起袖中的那几粒豆子,掏出来放在孩子的手心。孩子摸索着把豆子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豆壳划破了嘴角,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真好吃,” 孩子含混不清地说,“比娘做的豆粥还好吃。”

走到西门时,慈航道人愣住了。城门已经被攻破,商军正在屠杀最后的百姓,血流成河,汇成小溪往城外流去。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血水中挣扎 —— 是那个断了腿的老汉,他用双手撑着地面爬行,怀里紧紧抱着个包裹,里面露出半截婴儿的衣袖。

“爹!” 个年轻女子疯了似的冲过去,却被商军的长刀刺穿胸膛。她倒在老汉身边,血沫从嘴角涌出,手指还在朝着婴儿的方向蠕动。

老汉发出野兽般的哀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身上的柴草 —— 他不知何时在身上捆满了干柴。“狗贼!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火焰瞬间将他吞噬,也点燃了旁边的粮仓,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慈航道人抱着孩童后退几步,灼热的气浪烤得他皮肤生疼。他看着在火中燃烧的老汉,突然明白对方扔给他的不是干粮,是必死的决心。那些干瘪的豆子,或许是老汉留给孙儿最后的口粮。

“先生,火好热。” 怀里的孩童缩了缩脖子,“像奶奶烧的灶膛。”

慈航道人转身冲进旁边的巷子,三光露在身后凝成道水墙,暂时挡住了蔓延的火焰。他在迷宫般的巷弄里奔跑,怀里的孩童渐渐睡着了,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不知跑了多久,他撞开一扇虚掩的木门,跌进个荒废的院子。院子里有口枯井,井台上还放着个木桶,显然是早就被人遗弃的地方。他抱着孩童靠在井壁上喘息,透过井口能看到被烟火染成暗红色的天空,星星像被血浸透的泪珠,稀疏地挂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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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孩童突然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慈航道人急忙将三光露喂进他嘴里,却发现露水已经变得稀薄,几乎失去了灵力。玉净瓶的瓶身布满裂纹,像是随时会碎裂。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法力快要耗尽了。连续三天的救援耗尽了他的灵力,而城中的戾气不断侵蚀着三光露,让玉净瓶也濒临破碎。他想起在西岐城时,三光露能让万亩良田复苏,可此刻连个发烧的孩子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