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议事厅内的气氛,远比黑风坳久经不散的血腥味更加压抑沉闷,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家主洛云舟端坐主位,面容看似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深锁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沉郁与焦灼。女儿秋宁随佣兵团外出历练,至今未有确切消息传回,本就令他心绪不宁。
而此刻,大长老洛云鸿与不请自来的刘家孙管事,更是将一种令人厌恶的算计气息带入了厅堂。
洛云鸿坐在下首,脸上带着惯有的圆滑笑容,眼底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与野心。他轻咳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洪亮而富有煽动性:“家主,此事依我看,乃是天赐良机,于我洛家而言,未必不是因祸得福啊。”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刘家乃云松城望族,实力雄厚,远非我洛家可比。刘江少主虽年少,却对秋宁侄女一往情深。若能促成两家联姻,结秦晋之好,此前矿脉之争的损失不仅可轻易弥补,我洛家更能借此东风,势力更上一层楼,乃至走出云松城,跻身郡望之列也未可知啊!秋宁嫁过去,便是刘家少奶奶,尊荣无限,怎能说是委屈?”
“放屁!”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洛清源猛地站起。他年轻英俊的脸上因激愤而涨红,剑眉倒竖,目光如刀般射向洛云鸿:“洛云鸿!你少在这里冠冕堂皇!那刘江是个什么货色,云松城内谁人不知?骄奢淫逸,欺男霸女,乃是彻头彻尾的纨绔!让我妹妹嫁给这种渣滓,你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是什么?!我洛家先祖当年一刀一枪,浴血拼杀,才挣下这份基业,靠的是硬骨头和真本事!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靠出卖自家女儿的幸福、摇尾乞怜去攀附权贵来苟延残喘了?!”
他声音洪亮,字字铿锵,充满了年轻人的血性与对妹妹毫无保留的维护,让厅内一些尚存血性和良知的核心族人暗自点头,面露赞同之色。
洛云鸿被一个小辈当众如此顶撞呵斥,脸上那点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强压怒火,冷哼一声,语气变得尖刻:
“清源贤侄!你年轻气盛,不懂大局,我不怪你。但你要清楚,家族存续高于一切!若无强援,我洛家如何在强敌环伺中立足?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毁于一旦,让全族上下为你那可笑的‘骨气’陪葬吗?秋宁身为洛家小姐,自幼享受家族最好的资源供养,如今家族需要她做出贡献,她为家族牺牲些许,乃是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牺牲些许?理所应当?”洛清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洛云鸿的手指都在颤,“你说得轻巧!那不是些许,那是我妹妹的一生!是你女儿你舍得吗?!如此毫无底线卑躬屈膝换来的‘兴旺’,只会令人作呕,我洛清源第一个不屑!”
“放肆!”洛云鸿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厅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支持双方的长老们也纷纷出言,争吵声、辩解声充斥大厅,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