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的手指在袖中收紧。
他想起幻象里那些流泪的女子,想起灵雪瑶翻“情劫录”时偶尔泛红的眼尾,想起宗主玉清婉每次看他时,指尖无意识攥紧的袖角。
镜片还在发烫,贴着他的皮肤,像块烧红的炭。
白若薇爬起来,伸手想去碰镜片,被林远萧一把拽住:“别碰!”她的声音难得严厉,“这东西......”
小主,
“我来。”墨羽忽然开口。
他掀开衣袖,露出掌心的镜纹——那纹路正随着镜片的震颤微微发亮,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按在镜片上,刺痛感从左眼蔓延到后颈,却比刚才缓和了些。
幻象又闪了闪。
这次他看清了,镜面里那些女子的身后,都浮着同样的影子:青铜巨镜,血色锁链,还有锁链尽头,一个与他面容重叠的模糊身影。
“该回房了。”林远萧突然说。
她低头整理裙角,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清浅,“夜巡要结束了。”
白若薇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
她弯腰捡起符笔,又偷偷看了眼地上的镜片——此时镜片不再发光,裂痕里沉淀着暗哑的灰,像块普通的破铜。
墨羽将镜片揣进怀里。
他站起身时,月光刚好爬上镜片的裂痕,在他心口投下一片碎银般的光。
那光晃得他眯起眼,逆命之瞳的金纹又轻轻跳了跳。
他想起幻象里那些女子的眼泪,想起魔修说的“动心”,想起灵雪瑶翻书时偶尔漏出的半句话。
“尘世镜......”他低声呢喃,自己都没听清。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掠过三人脚边。
林远萧当先往回走,银簪在发间晃了晃;白若薇跟在后面,发顶的铃铛又开始轻响;墨羽落在最后,手始终按在胸口,那里的镜片还在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月光漫过青石道,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影子里,有半片青铜的反光,正随着墨羽的脚步,一点一点,没入夜色。
墨羽的指尖在镜片边缘微微发颤。
掌心那道淡金色的镜纹随着体温攀升,与青铜碎片上的纹路产生共振,像两根被同一根琴弦牵动的丝竹,在皮肤下嗡嗡作响。
他喉结滚动两下,忽然想起初入玉瑶宗时,灵雪瑶捧着《情劫录》说“尘世镜需以人心为引”的模样——当时只当是故弄玄虚的教条,此刻却如惊雷劈开混沌。
“这纹路……”他低哑的声音惊飞了檐角一只夜枭,“和我掌心的镜纹,同出一源。”
白若薇的符笔“啪”地掉在青石板上。
她蹲下身去捡,发顶的青玉铃铛撞出急促的响,倒像是替她紊乱的心跳打着拍子。
“等等!”她突然直起腰,指尖掐着眉心,符笔在另一只手里转得飞快,“我前日翻《凡俗百态图录》……最后一页有行极小的批注,用朱砂写的,我当时以为是前人乱画……”她的声音越说越快,眼尾因为激动泛起薄红,“批注写着‘情动非劫,实为唤醒’!”
林远萧的银簪突然闪了一下。
她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袖中露出半寸寒光——那是她藏了三年的淬毒匕首。
月光漫过她素色裙角,将她紧绷的肩线投在墙上,像一柄拉满的弓。
“唤醒什么?”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墨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幻象里那些流泪的女子突然在眼前重叠——她们眼角的银泪,镜中模糊的面容,锁链尽头与他重叠的影子。
他想起灵雪瑶翻书时泛红的眼尾,玉清婉攥紧的袖角,还有魔修赤炎说“动心”时扭曲的笑意。
“尘世镜。”他一字一顿,“每一片碎片,都封着一位仙子动情时的记忆烙印。”
白若薇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抓住墨羽的衣袖,符笔尖戳得他手腕生疼:“那我们宗里那些历劫的仙子……她们去人间受情伤、遭离乱,不是为了修心,是为了……”
“培育情种。”林远萧突然截断她的话。
她松开攥着匕首的手,指节泛白,“用七情六欲养出最纯粹的执念,等执念成种,就能……”她望着墨羽怀中的镜片,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灰,“重启上古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