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黎抬手抹了把脸,没答话。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刺痛又来了,像是有什么记忆在颅内翻搅。
他扶着墙,缓了口气,忽然问闻人烬:“你梦里有没有一座庙?香灰铺地,铜铃挂梁,有个女人跪在蒲团上,手里抱着婴儿,嘴里念着‘替我活下去’?”
她猛地抬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梦见了。”他说,“不一样的是,我梦见的是七个女人,每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火里。她们说——‘等铃响那天,真正的继承者才会醒来’。”
闻人烬嘴唇发白。
“所以……我不是唯一一个?”
“你是最后一个。”陈九黎盯着她,“也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来的。”
沈照忽然动了。她将探阴棒插入地面裂缝,双手按住轮椅扶手,整个人前倾,像是在倾听什么。
“它们醒了。”她低声道,“三千六百具,全部转向阵心。它们在等你下一步动作。”
陈九黎没动,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握紧伞柄。
伞尖第三次敲地。
三声过后,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眼前闪过一幕画面:一座石殿,中央悬着一具破碎的铜铃,下面跪着七个穿红衣的女人,每人手中抱着一个婴儿。
画面一闪而过。
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
“你怎么样?”沈照问。
“没事。”他摆手,“只是……有点熟。”
“什么熟?”
“那个殿。”他喃喃道,“我去过。”
沈照沉默片刻,忽然说:“你左眼刚才闪了一下,比之前亮。”
陈九黎没答,而是走到闻人烬面前,直视她的眼睛。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他说,“一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懂,等第七个病人死完,你自己被拖进阵心;二是跟我一起查到底,哪怕真相是你最不想面对的那个。”
她咬着嘴唇,指甲掐进掌心。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她终于开口。
陈九黎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小片焦黑的布料,上面绣着半个铃铛图案。
“这是你母亲棺材里找到的。”他说,“和你胎发绳包在一起。王半仙临死前交给我的。”
闻人烬盯着那块布,瞳孔剧烈收缩。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昨天。”他说,“但我一直没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一旦你看到这个,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
雷声再次炸响。
这一次,灯光恢复。
惨白的日光灯下,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错如网。
闻人烬缓缓放下手。
她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不再是抗拒,而是一种近乎悲凉的清醒。
陈九黎看着她,轻声道:“现在,你还想剖那只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