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阴棒刺破眼眶的刹那,沈照没叫,只是喉头一滚,咽下涌上的腥甜。血顺着棒身往下淌,滴在青铜鼎边缘,发出“嗤”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坠入冰水。那血不散,反在空中凝成薄雾,浮着一层幽光。
陈九黎红绸一卷,兜住那团血雾,绸面瞬间发烫,纹路自行游走,竟如活物般将血丝缠绕成一线。他左眼金纹一闪,瞳孔深处似有符文流转,绸面忽地一震,浮出画面——
一间密室,烛火摇曳。黑袍人背对镜头,手中捧着一截泛金光的骨,正缓缓插入女童脊椎。女童满脸是血,却没哭,只是睁眼,瞳孔深处,星河翻涌。
“那是……我?”沈照声音发哑,像是从砂石里磨出来。
陈九黎没答,红绸一抖,画面再变——祭坛上,一具女婴被绑在石台,胸口纹路与闻人烬心口位置完全重合。黑袍人割开她胸口,取出一块骨,骨上刻着细密符文,正与通幽骨纹路一致。
“通幽骨不是天生的。”他低声道,“是移植的。”
闻人烬站在三步外,手里的赶尸铃还在晃,铃舌撞在铜壁上,发出短促的“叮”。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绸面那女婴的脸,指尖一寸寸发白。
“不可能。”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爹……他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她抬手就去扯耳坠。玳瑁耳坠刚摘下,铃声骤停,绸面影像立刻扭曲,血雾翻腾,仿佛被什么撕扯着。陈九黎红绸猛地一收,画面才稳住。
“别。”他说,“铃声压得住阴气,也压得住记忆乱流。你现在摘了,她撑不住。”
沈照牙关咬得死紧,额角青筋暴起,左眼眶里血不停往外渗,探阴棒还插着,像根钉子楔进颅骨。她整个人在抖,不是疼,是体内那根通幽骨在震,震得她脊椎发麻,五脏六腑都像被拧着转。
“再撑一会儿。”陈九黎把红绸往她肩上一搭,绸面贴住她后颈,金纹左眼盯着她瞳孔,“等我把这段因果锁死。”
他抬手,银针从袖中滑出,七根排开,指间一转,针尖齐齐点向沈照后颈三处穴位。针落无声,沈照身子一僵,通幽骨的震动缓了半拍。
“你前世要是这么听话,也不至于自毁道行。”他哼了一声,针尾轻颤,顺着经脉探入邪气流向。
沈照喘了口气,嘴角扯了扯,“你……记得?”
“不全。”他眯眼,“就记得你那双眼睛,跟现在一样,血糊着,还不肯闭。”
闻人烬忽然往前一步,赶尸铃一摇,铃声破空,直击那团血雾。血雾一震,画面清晰起来——女婴被取骨后,黑袍人将那骨封入青铜鼎,鼎身刻字:“容器已备,待主归位。”
下一瞬,画面跳转——十七岁那年,沈照站在义庄屋顶,朔月当空,她割开掌心,血滴入羊皮纸,写下一串盲文。而就在她身后,一道黑影悄然靠近,手中捧着那截金光骨,正欲插入她脊椎。
“等等。”闻人烬突然出声,“那黑影……右手缺了小指。”
她抬起自己的手,右手中指下方,一道旧疤横过掌缘——正是小指被斩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