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兵道的杀伐,但不被其奴役;
他感受着兼爱的温暖,但不因其而偏执;
他理解虚无的深邃,但不沉溺其中;
他见识过名执的疯狂,但不以此定义自身。
他承载着它们,如同大地承载着山川河流,风雨雷霆。大地拥有这一切,却不为任何一物所固着。风雨来过,又走了;河流奔涌,终入海。大地依旧是她自己。
这一刻,他仿佛触摸到了“吾丧我”的一丝真意——不是变成空无,而是从那个狭小的、固着的“自我”中解脱出来,成为一个更广阔、更包容的存在。这个存在,包含了所有的经历与业力,却能不滞于任何一物,如同掌握了门轴(道枢),得以在是非、物我、有无的循环变化中,应物无穷。
“夫道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庄子的古语在他心中自然流淌。他不再试图去“辩”,去“破”,而是尝试去“应”。
当他以这种“丧我而非无我”、“承载而不滞碍”的状态存在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直排斥、消解着一切“执着”的逍遥意境,对他的“排斥力”骤然减弱了。因为他不再呈现为一个需要被“消解”的、坚实的、对立的“我”,而是更像一个流动的、变化的、与这意境本身有某种相似性的过程。
他仿佛从一个需要被清除的“异物”,变成了一个可以被这“齐物”之梦暂时容纳的、独特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