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赵茂立刻会意。
“十有八九。”李致贤深吸一口气,“朱贵这种人,拿钱办事,毫无底线。张世荣若让他出面,指证我曾收受巨额贿赂,并通过他的铺子洗钱或购买古董……再配上一些‘确凿’的物证,比如将银票或珍玩偷偷放入我的府邸或衙门值房……届时,人证物证‘俱全’,我便是有口难辩!”
“好毒的计策!”赵茂一拳砸在土墙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他这是要从根本上毁掉你的清誉!一个被坐实了受贿罪的官员,说出的任何话,都不会再有人相信,包括关于太子旧案的一切!”
密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张世荣这一手,确实打在了李致贤最致命的地方——名声。一个清官被污为贪官,其公信力将瞬间崩塌,此前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可能因此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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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阻止他!”赵茂斩钉截铁地说,“我今晚就去把那朱贵‘请’来,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不可!”李致贤立即反对,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密室内踱步,“你若动了朱贵,张世荣立刻便会知道我们已经察觉了他的阴谋。他必然会采取更激烈、更不可预料的手段。而且,杀了一个朱贵,他还能找到王贵、李贵。此计虽毒,但根源在张世荣身上。”
“那难道就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他往你身上泼脏水?”赵茂语气急促。
李致贤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是一种在绝境中长期磨砺出的冷静与机谋:“不,我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对!”李致贤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张世荣想造‘伪证’,那我们,就给他造一份‘真证’!”
他快步走回桌边,拿起笔,在一张纸条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然后交给赵茂:“立刻让你手下最机灵、最可靠的兄弟,去办两件事。第一,严密监控朱贵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接下来与什么人接触,以及他铺子里的异常动静。第二,想办法,将这张纸条,送到御史台一位名叫周正言的御史手中。要快,必须在张世荣发动之前!”
赵茂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风雨欲来,污衣蔽体。静观其变,待时而动。”他虽不完全明白其中深意,但看到李致贤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重重点头:“好!我亲自去安排!”说完,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密道入口。
李致贤独自留在密室中,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土墙上。他知道,与张世荣的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凶险的阶段。对方不再顾及规则,开始使用最卑劣的武器。而他,必须用更深的谋略来应对。
“张世荣,你想用金银脏了我的手,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清白难污’!”他低声自语,目光穿透了密室的黑暗,仿佛看到了那座巍峨皇城深处,即将掀起的又一场惊涛骇浪。
接下来的两天,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赵茂的人如同幽灵般监视着朱贵和他的铺子,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朱贵的铺子后院,深夜常有陌生面孔出入,似乎在进行着某种隐秘的交接。同时,他们也发现,有行迹可疑的人,开始在李致贤府邸周围以及中枢令衙门附近徘徊踩点。
而李致贤则一如往常地上朝、处理公务,甚至主动参与了几项无关紧要的朝议,神态自若,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会与御史周正言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位周御史,年纪不大,却以刚正不阿闻名,是朝中少数几个尚未被各大派系完全拉拢的清流之一。收到李致贤的密信后,他虽未直接回应,但李致贤知道,他这颗棋子,已经布下了。
张世荣也在观察着李致贤的反应,见他似乎毫无防备,心中窃喜,只道是李致贤已然入彀。他加紧布置,通过管家与朱贵敲定了最后的细节——将由朱贵出面,向刑部“坦白”,为求减轻罪责,举报中枢令李致贤曾于某年某月某日,通过他收取某江南富商贿赂的白银五千两,用于购买一件前朝古玉。同时,他派出的高手,也准备好了将一包足以“坐实”罪证的银票,巧妙放入李致贤书房暗格的机会。
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