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旅社的短暂休整并未驱散伦敦的寒意,反而让时间的流逝显得更加沉重。距离巴克提供的凌晨四点潜入窗口还有数小时,但对于林奇而言,肩上那缓慢蚕食生机的“湮灭之痕”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变量之火与初火余烬的修复如同蜗行,而静滞污染的残留则像附骨之疽,不断散发着冰冷的死寂。
“必须去找‘缝补匠’。”林奇的声音因虚弱而低沉,他摊开巴克给的那张写着潦草信息的纸条,“如果他的‘手艺’真如巴克所说,或许能加速处理这个伤口,至少…让它不再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纸条上关于“缝补匠”的注释简短而模糊:“‘缝补匠’,霍克斯顿巷,旧钟表店地下室。只修‘特别’的东西,价格看心情,敲门方式:三长两短,间隔五秒重复。”
圣言审视着地图,霍克斯顿巷位于更深的东区腹地,靠近码头,那片区域在老莫里的地图上被标注为“中度污染区”,游荡者和低级构装体的活动频繁。
“风险很高,”圣言指出,“但值得一试。你的伤势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弱点。”
莉娜的灵能感知延伸出去,试图捕捉远处巷道的能量流动:“那边的静滞污染浓度确实比这里高,能量场很混乱…有很多微弱的、扭曲的生命信号,像是…被严重污染的鼠群或者更糟的东西。但没有侦测到大型‘猎犬’或‘净除者’的强烈波动。”
艾拉安静地坐在角落,听到“缝补匠”这个词时,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模糊的反应,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决定已下,四人再次潜入迷雾笼罩的街道。这一次,目标明确,行动也更加谨慎。他们利用“蔽影尘嚣”的效果最大限度地隐藏自身气息,如同幽灵般在狭窄、污水横流的巷道中穿行,避开主路和任何有光亮的地方。
越靠近码头区,空气中的污染气息越发浓重。那种金属与臭氧的怪味几乎盖过了泰晤士河的腥臭,浓雾中开始频繁出现动作更加僵硬、眼神更加空洞的“游荡者”,他们有时会成群地聚集在某个角落,无意识地重复着诡异的动作,发出不成调的哼唧声。甚至有几次,他们看到了小型、由废弃金属和腐烂物拼凑而成的低级构装体,像畸形的甲虫一样在垃圾堆里缓慢爬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莉娜的灵能感知和艾拉那奇异的情绪感应成了最好的预警系统,总能提前发现危险,带领队伍绕行。
终于,他们找到了霍克斯顿巷。这是一条死胡同,尽头是一堵高大的、布满涂鸦和霉斑的砖墙。巷子两侧的房屋大多破败不堪,窗户破碎,门板歪斜。只有一栋低矮的两层建筑看起来相对完整,它的门口挂着一个早已停摆、指针锈蚀的黄铜齿轮招牌,上面模糊地刻着“精密计时”的字样——这就是那家旧钟表店。
店铺门窗紧闭,里面一片漆黑,死气沉沉,与其他废弃房屋并无二致。
按照纸条的指示,圣言上前,在那扇包着铁皮的厚重木门上,用指节叩响了“三长两短”的节奏,然后等待五秒,再次重复。
敲击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引来了远处几个游荡者迟钝的注视。
几秒令人窒息的等待后,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声。门上的一块活动木板“咔哒”一声滑开,露出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布满血丝、瞳孔如同猫眼般竖立的眼睛,冷漠地打量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谁?”一个干涩、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巴克介绍来的,”圣言平静地回答,“我们需要‘修补’一些…特别的东西。”
那只眼睛扫过圣言、她身后的林奇、莉娜和艾拉,尤其在林奇那不自然的左肩停留了片刻。
“巴克…”门后的声音沉吟了一下,“代价很高。”
“我们明白。”圣言点头。
又是一阵机括声,厚重的门锁被一道道打开。木门向内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机油、金属熔炼、化学药剂和某种…奇异生物质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
“进来。快。”那个声音催促道。
四人迅速侧身挤进门内,木门立刻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所有门闩再次落下,将外面的迷雾与窥探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