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轴碾过碎石的震动还在掌心回荡,我指尖压着袖中符纸,未曾收回。那道掠过鞋底的异样波动虽已消散,可经脉里的灵流仍绷得极紧。镇魂令在识海缓缓旋转,银光扫过四肢百骸,确认风甲符依旧贴附稳固,雷纹底符也未再震。
但我知道,他们不会只派一道影丝引。
我闭眼,将神识沉入识海,回溯方才那缕波动的频率。细、短、带一丝阴寒的牵引感——是南宫私卫才有的追踪手段。寻常符探不会如此隐蔽,更不会在触碰到净灵火后立刻断联。能用这种法器的,只有他亲自下令。
他果然盯上了我。
帘外风声平稳,阿九坐在前辕,背脊笔直。马蹄敲地的节奏没有丝毫紊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我清楚,从我撕下那封假信开始,这趟归途就不再是回府,而是踏入一张正在收拢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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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映着幽光。
镜面浮起一层薄雾,雾中渐渐显出一辆青帷马车的轮廓。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张侧脸——眉峰微敛,唇线紧绷,目光落在远处城门上,平静得近乎刻意。
南宫景澄指尖轻点镜面,那影像便缓缓放大,许知微的手指正从袖中收回,动作极轻,却没能逃过镜中倒影的细微颤动。
“她察觉了。”他低声说,嗓音如拂过枯叶的风。
跪在殿角的心腹垂首:“影丝引被焚毁,痕迹干净,未留反溯路径。”
南宫没答话,只将手中一块碎裂的黑玉残片轻轻搁在案上。那玉片边缘焦黑,中央一道裂痕贯穿,正是影丝引的核心符核。他伸手抚过镜中许知微的脸颊,指腹缓缓划过她的眉骨、鼻梁,停在唇角。
“干净?”他轻笑一声,“能在不动声色间焚我追踪符,还能让反噬之力不外泄……她比从前更懂藏了。”
他站起身,衣袍扫过地面,无声无息。殿内烛火忽地一暗,随即又亮。他走向内壁暗格,掌心贴上刻有锁纹的石门。石门滑开,寒气涌出。
里面挂着一柄青铜锁链。
链身缠绕着灰黑色雾气,每一节锁扣都刻着细密符文,隐隐有哀鸣声从中透出。这不是凡铁,也不是普通法器——是用三百冤魂日夜锤炼而成的**缚魂锁**。一旦缠上符师本命符源,便如藤蔓绞心,能强行剥离符箓与灵脉的连接。
“她带着风甲符回来。”南宫伸手握住锁链,冰冷的金属贴上掌心,“那就别怪我,把她的本事,一寸寸留下来。”
心腹低声道:“若她中途察觉,折返无忧村……”
“不会。”南宫打断他,眸光落在镜中许微的影像上,“她必须回来。母亲‘病危’,孝道压顶,她敢不归?”
他指尖一挑,血珠从指腹渗出,滴落在铜镜中央。血滴入镜,瞬间被吸收,镜面涟漪再起,画面切换——许知微已放下帘子,靠在角落闭目养神。车内安静,唯有她呼吸匀称。
可南宫看得清楚,她右手始终搭在左臂外侧,那里正是风甲符贴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