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断了。
我盯着那截垂落的丝线,指尖微微一顿,针尖在布面上留下一个细小的孔。窗外阳光正好,照在绣帕上,那枝梅花的花瓣边缘泛着微光。我轻轻抽走断线,换了一根重新穿入。
动作没有停。
从昨夜开始,我就察觉到不对。巡卫换岗的节奏变了,原本两炷香一次,现在缩短到半炷。脚步声多了两道,始终停在回廊两端,不再移动。他们不靠近,也不离开,像两根钉在地上的桩。
我知道是谁的手笔。
南宫景澄从来不是蠢人。信送出去了,太傅府有了回应,那枚倒钟符文也起了变化——这些事不可能毫无波澜。他抓不住证据,便用最笨也最有效的法子:盯死我。
门被推开时,我没有抬头。
“王妃安。”沈砚站在门口,声音不高不低,像一缕风掠过门槛。
我只应了一声,继续穿针。他走进来,目光扫过书案,落在那本摊开的《清净经》上。朱砂写就的经文整齐排列,每一笔都工整得近乎刻板。这是我今晨刚誊完的第三页。
他弯腰摸了摸烛台底座,又伸手掀了掀香炉盖子。
“熏香可还合用?府里新调了安神方子,说是对心神有益。”
“劳烦记挂。”我抬眼笑了笑,“这香很好,夜里睡得也踏实。”
他点头,视线却在我手边的绣帕上停留了一瞬。我恰好翻了个面,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针脚,一朵含苞的莲正在成型。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门关上后,我放下针线,指尖缓缓抚过绣帕夹层。那里藏着一张极薄的符纸,是我昨夜以水为墨,在桌面上反复描画后拓下的痕迹。图案看似是绣花底稿,实则是镇魂观基础净阵的简化符纹。每一道转折都暗合五行流转,若点燃,足以逼出三丈内的阴秽之气。
但现在不能用。
我起身走到书案前,取过另一卷纸,换了一支笔。这一次,我写的是《女诫》。
字迹依旧端正,但少了那份刻意的虔诚。我在“妇德”二字下多顿了一下,仿佛在思索,又仿佛在犹豫。写到“言不越礼”时,我忽然停笔,低声自语:“这‘礼’字……怎么写得和道观里教的不一样?”
声音不大,刚好能传到窗外。
我知道沈砚还没走远。
果然,片刻后他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外问:“王妃方才说什么?”
我合上书卷,神色平静:“没什么,只是想起幼时在道观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学的字,和如今坊间通行的略有不同罢了。”
他沉默了一瞬,“王妃曾习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