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离去，地宫重归死寂。

唯有徐小栓眉心的灯火，在地宫的幽暗中稳定地燃烧着，玄黄光芒中流淌着丝丝缕缕不屈的金芒，仿佛将百年前那场血与火的抗争，以及历代守火人的执着，都熔铸进了光焰之中。

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再次于祭坛中央盘膝坐下。刚刚承载那残火意志的过程虽然短暂，但其中蕴含的信息与情感冲击太过庞大，他需要时间消化、沉淀。

心神沉入识海。

原本相对“单纯”的薪火之灯，此刻仿佛多了一层厚重的“灯壁”，那是由拒北城百年战意与英魂执念凝聚而成的底蕴。灯光照耀之处，不再仅仅是温暖与希望，更添了一份历史的沧桑与血火的淬炼。

他“看”到了更多关于北荒古径的碎片信息。那并非一条实体道路，而更像是一种存在于现世与虚无夹缝中的轨迹，连接着散布于大陆各处的文明火种节点（或称“薪火驿站”），同时也指向北方那令人不安的“寂灭源点”。拒北城地宫，曾是古径上一处重要的中型节点。

如今，这处节点虽因火种衰微而近乎废弃，但通过刚刚的传承，徐小栓隐隐感知到，古径并未完全断绝，仍有几处关键节点在顽强闪烁，维系着这条对抗寂灭的生命线。

同时，他也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李长生所说的“归寂源力”的可怕。那是一种试图将万物拉回原初混沌、否定一切存在意义的冰冷力量。北莽魔焰司的力量，不过是其微不足道的外围体现。

“理解它，掌控它，或者毁掉它……”李长生的话语在心头回荡。这条路固然疯狂，但面对如此无孔不入、旨在终结一切的敌人，固守陈规或许真的只是慢性死亡。

“我的路，又该如何？”徐小栓自问。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光芒内敛而坚定。

他不必立刻成为李长生那样的“离经叛道”者，但也不能再局限于原本“巡狩使”的视野。他是“持灯人”，守护与传承是他的根基，但守护的方式，可以更加主动，更加广阔。

首先，需要彻底消化此次所得，让薪火之灯完成一次真正的蜕变。其次，需要寻找北荒古径上尚存的其他节点，了解如今各节点的情况，重新串联起这条对抗寂灭的防线。最后……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也将不得不直面那寂灭的源头。

心意既定，他不再迟疑。就在这先辈坐化、英魂长眠之地，他开始运转周身真气，引动眉心的灯火。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