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坊主看到金子,眼中贪色一闪,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既如此…李老板稍候。”他转身对伙计低语几句。
不一会儿,伙计领着三个匠人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皆是满面尘灰烟火色,神情拘谨。李元芳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三人,根据曾泰提供的有限信息,他很快锁定其中那个最年轻、眉眼间与卷宗记录的冯丑有几分相似的学徒——冯襄。
李元芳不动声色,先与另外两名匠人闲聊了几句,问了些不痛不痒的工艺问题,然后才将目光转向一直低着头的冯襄,故作随意地问道:“这位小师傅年纪轻轻,便在如此巧坊做事,前途无量啊。不知师承何处啊?”
冯襄身体似乎微微一僵,头垂得更低,小声道:“回…回老爷话,小的只是学徒,还未出师…”
吴坊主在一旁接口道:“这小子笨手笨脚,刚来不久,让李老板见笑了。”
李元芳笑了笑,正想再设法套话,忽然,他耳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听到内堂通往后面工坊的布帘之后,传来一声极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落地声,似乎是什么极小极薄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略显苍老嘶哑的声音从帘后传来,带着不耐烦的催促:“吴坊主,前院的料快用完了,还不让人送来?耽搁了活计,你担待得起吗?”
吴坊主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对李元芳赔笑道:“李老板,您看…后面老师傅催得急,这…”
李元芳心念电转,那声音…那语气…虽只一言,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和压抑感。他哈哈一笑,顺势起身:“既如此,不便打扰。今日所见,甚为满意。这些定金,吴坊主先收下,三日后,我再带详细图样过来商议。”
他放下金子,又看似无意地拍了拍冯襄的肩膀:“小师傅,好好学。”指尖内力微吐,一丝极细微的、用特制药水写就的绢纸卷,已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冯襄的衣领之内。
冯襄身体猛地一颤,惊疑地抬眼飞快瞥了李元芳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
李元芳不再多留,带着随从告辞而出。
走出奇巧斋,来到喧闹的街市上,一名扮作路人的内卫悄无声息地靠拢过来,低声道:“将军,曾泰大人那边公开盘查,未发现明显异常。但这奇巧斋后院,似乎另有出入口,且刚才有一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骡车,从后巷快速离开了,弟兄们已经跟上去了。”
李元芳目光一凛,点了点头。
看来,这“奇巧斋”果然不简单。刚才帘后那个未曾露面的“老师傅”,又是何人?那声金属落地的轻响…会是与那“幽焰冷铁”有关吗?
而冯襄,那条塞入衣领的绢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今夜子时,南市曲江茶楼,事关汝兄冤屈。”
鱼饵已下,就看鱼儿,是否会上钩了。
南市的喧嚣之下,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