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兰普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毛。
“这位是汉娜·施耐德博士,”
我随即介绍道,
“我的首席医疗顾问。
她的专业意见,在很多时候比一个整编师的武装力量更为宝贵。
您可以完全信任她。”
“你好,施耐德小姐,”
克兰普刻意拉长了音节,伸手与汉娜交握,眼神毫不掩饰地进行着评估,
“医生。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职业。
他们知道一切秘密,不是吗?
有时候,他们对上帝的忠诚,甚至超过了对雇主的。但你,”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
“你看起来非常值得信赖,拥有一种可靠的美。非常可靠。”
“谢谢。”
汉娜看了我一眼,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微笑着回应。
“伊莎贝拉呢?”
克兰普松开手,话题切换得毫无征兆,“我听说她回洛杉鸭了。”
“事实上,就在两天前。”
“她没有和你一起来?”
总统的语调里带上了一种显而易见的、属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我非常想见到她。那孩子,非常有活力。
虽然在立场上,她不总是那么……忠于我们共同的事业,但她有她的理想,这非常好。
我去看过她举办的宣传活动,那些年轻人,他们很喜欢她。办得非常不错。”
“非常遗憾,总统先生,我不得不说,她有更重要的安排。”
总统的表情略微不善,眼睛里掠过一丝阴云。
他又扫视了一眼四周那过分空旷的场地,以及那些沉默得如雕塑的司机。
“我们上车吧,总统先生,”
我适时地发出邀请,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在总部核心区的会议室里,得到最详尽的解答。”
“你说的没错,西拉斯,”
他立刻表示赞同,“一切都可以在总部谈。”
在特勤人员的陪同下,总统略微弯腰,坐进了曙光轿车的后排。
我随之进入。
汉娜则安静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门无声地关闭,将外界的一切嘈杂与空旷都隔绝在外。
随着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引擎启动声,车辆平稳地向前驶去,其余的车辆则在稍后依次跟上,组成一个紧凑的护卫队形。
也就在这个时候,总统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在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面部肌肉的松弛与重组。
那种为了维持公众形象而紧绷的、和善的面具,如同融化的蜡一般滑落。
他的下颌向前突出,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一直延伸到脸颊两侧,形成两道深刻的法令纹。
眉骨下压,让眼窝陷入更深的阴影中。
眼睛里,酝酿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愤怒。
“西拉斯,我需要你的解释。”
质问如期而至。
一旦环境从公开转向绝对的私人,伪装便再无必要。
“您指的是哪一方面,总统先生?”
我故作茫然地回应,
“据我所知,我们的合作亲密无间,友谊坚不可摧,不存在任何需要解释的误会,不是吗?”
“就在几个小时前,”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冰块般冷硬,
“你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挂断了我的电话。
这是一种冒犯。
因此,我来到了这里。但我现在,在这里,依然感受到了冒犯。”
他的面部表情变得极为夸张,眉毛高高挑起,眼睛也随之睁大,仿佛要将内心的怒火通过瞳孔直接喷射出来。
这是一种极具戏剧性的、可以被摄像机清晰捕捉并放大为头条新闻的愤怒。
“您在这里,感受到冒犯?”
“是的,严重的冒犯。”
“具体是哪一方面?”
“这需要我明说吗?”
他嗤笑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双臂夸张地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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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拉斯,你看看这里!我,这个国家的总统,乘坐空军一号来到你的地盘。
结果呢?没有仪仗队,没有红地毯,甚至连一条像样的横幅都没有!
只有几辆……几辆改装过的破车和一群司机。
这很不好,西拉斯,这非常不好。”
“抱歉,我并不知道您在意这类形式上的细节。”
“我当然不在意!”
他立刻反驳,声音抬高了八度,
“但我认为你应该在意!
这不是一个总统应该关心的事情,但这是一个总统理应得到的事情!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