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这条惩罚性条款对他们而言便形同虚设。
逻辑,在这里悄然走入了一个新的、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闭环。”
伊莎贝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那份厚重的合同上反复摩挲,指尖从一个条款滑向另一个,像是在阅读一幅复杂而危险的地图。
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勾勒出一道专注而迷人的弧线。
我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以及她脸上那副混合着困惑与顿悟的生动表情。
伸出手,指尖轻轻掠过她耳畔的一缕秀发,将其捋至耳后。
那丝绸般的触感,以及她身体瞬间的微僵,都让我感到一种微妙的愉悦。
她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还有其他的陷阱吗?”
“当然,”
我微笑着,
“刚才那些,只是前两个层次。
一个涉及合同条文的法律诡计,一个利用对方心理特征进行的精准计算。
老实说,这些对我而言甚至无需花费心思。
如你所言,它们就像呼吸一样熟练和自然。”
“第三个层次的陷阱,在于他们的身份,他们的观点,以及他们在整个标准制订中所扮演的、真正的角色。”
我的手势变得更具全局性,像是在空中描绘一幅宏大的蓝图。
“即使‘胜利计划’的最终框架,其目的是在宏观上做到‘可信’——逻辑自洽且易于被大众接受。
但填充其血肉的过程,必然要经过一轮知识上的稀释与重组。
而我召集的这些人,他们的思想内核,无一例外地都带有强烈的极端化色彩。
他们天生就携带着一些不切实际的理论漏洞,以及对主流范式的深刻背离。
你觉得,我为何要去召集这样一群‘异端’,而不是那些更具声望的业界泰斗?”
“因为他们比较廉价,或者……比较好操纵?”
“这是表层答案。
作为一名权谋家,能看到这一层就已经足够了。
但作为一名真正的政客——不是站在舞台上供人观赏的演员,而是隐于幕后制订规则的剧作家——这样的视野,未免过于狭隘。”
“我允许他们‘夹带私货’,恰恰是为了让他们淋漓尽致地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他们,以及他们那些漏洞百出的理论,从一开始,就是我在这套理论框架内,预设好的、供人攻击的标靶。”
我用一种更具哲学思辨的口吻阐述道:
“在黑格尔的辩证法中,一个概念的发展,需要经历正、反、合三个阶段。
这群学者的理论,就是我精心挑选的‘正题’(Thesis)。
它们足够激进,足够新颖,也足够脆弱。
当‘胜利计划’被公之于众,任何领域的权威人士,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扞卫自己的话语权,都会毫不犹豫地对其发起猛烈的批评。
但重点在于,他们的批评,势必会不自觉地使用我们框架内的语言和逻辑。
他们会去论证,这些理论在哪些方面‘不符合财富最大化的最终标准’,而不是从根本上去质疑‘为何要以财富来衡量一切’。
他们的攻击,便构成了完美的‘反题’(Antithesis)。”
“而框架本身,则会成为最终的‘合题’(Synthesis)?”
伊莎贝拉的领悟非常迅速。
“完全正确。”
我赞许地点点头,
“框架会主动吸纳那些攻击其漏洞的有效观点,将其整合为自身的一部分,从而不断地自我修正、自我完善,逐步增强其无可辩驳的‘可信度’。
真理从不畏惧辩驳与讨论——只要你的辩驳,依旧站在真理预设的地基之上;
只要你使用的工具和语言,依旧是真理所分发给你的。
你的一切质疑,最终都无法伤及真理分毫,反而会成为其养料,让它变得更加枝繁叶茂,坚不可摧。”
“那假如有人从根本上质疑它的底层逻辑呢?”
伊莎贝拉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总不能只用那套‘可信大于可靠’的说法来搪塞所有人吧。”
“当然不。
那一套,是用来培训演员的,不能用来糊弄真正的出资方和广大的观众。”
我回答道,
“这便引出了第四层陷阱——一个专门为克兰普总统、他的支持者,以及整个友利坚量身打造的陷阱。”
“‘一切为了财富’这个框架的核心,既可以被视为一个普世的公理,也可以被视为一个具备特定指向性的前提。
你认为,克兰普总统为何会如此毫不犹豫地支持我这个看似疯狂的方案?”
伊莎贝拉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很快,她给出了一个学院派的、过度标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