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血性猛地冲上头顶,孙大胆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剥皮刀往上一送,刀身从白眼狼的下巴捅了进去,直穿脑髓!

白眼狼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狼嗥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按住孙大胆的爪子慢慢松开。孙大胆挣扎着推开它,看着这只成了精的狼倒在地上,独眼渐渐失去了光彩。

奇迹发生了。随着白眼狼的死亡,屋外的狼群忽然乱了套,嗥叫声里充满了恐慌。它们围着屋子转了几圈,最后竟像是丢了魂一样,四散奔逃,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雪夜里。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父子俩粗重的喘息声。地上躺着七八具狼尸,血流了一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很快凝结成冰。

“爹……咱们活下来了?”小石头声音发颤。

孙大胆点点头,却没说话。他走到白眼狼的尸体旁,看着那身雪白的皮毛,心里五味杂陈。这畜生害了这么多人,可死的时候,那眼神竟让他觉得有几分可怜。

第二天一早,屯子里的人都来看,看到满地狼尸,无不啧啧称奇。有人说孙大胆是天神下凡,也有人说他是恶鬼附身,不然怎么敢跟成精的狼硬拼。

孙大胆没理会这些议论,只是让人把所有狼尸拖去烧了,又在屯子四周撒了狼血和石灰,据说能防狼。

可怪事还没完。烧狼尸的火堆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明明是湿冷的雪天,那火却旺得吓人,还冒出股奇怪的黑烟,飘到天上,竟聚成了一只狼的形状,在黑风口的上空盘旋了许久才散去。

从那以后,黑风口再也没闹过狼灾。甚至连零星的狼患都没了,仿佛所有的狼都凭空消失了。

孙大胆却在那之后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梦里总听见狼嗥。请来的郎中都说治不好,最后还是屯里的老萨满跳了场神,他才慢慢好转。

病好后,孙大胆再也没打过狼。他常常一个人去鹰嘴崖,坐在当年打伤白眼狼的地方,望着远处的山林发呆。小石头问他在想啥,他总是说:“这山里的东西,都有灵性。你不惹它,它一般也不惹你。可真要是结了仇,谁也躲不过。”

后来,黑风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开了药铺,有人种了地,慢慢成了个像样的镇子。只是老人们还会给后生们讲起当年的狼灾,讲那个叫孙大胆的猎户,如何凭着一把剥皮刀,杀了成精的白眼狼,救了整个屯子。

他们说,孙大胆身上有股子血性,那是黑土地上的人特有的,就像大兴安岭的松树,再大的风雪,也压不垮。

而那只白眼狼的故事,也渐渐变了味。有人说它其实是山里的山神,化作狼形来考验人心;也有人说它是被冤死的猎户所化,报复那些滥杀野兽的人。

只有孙大胆知道,那一夜的腥风血雨,那只独眼狼临死前的眼神,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只是这秘密,他这辈子都不会说。有些事,记在心里,比说出来更让人敬畏。

黑土地上的风,依旧年复一年地吹过黑风口,带着雪的寒意,也带着生命的韧性。而那些关于狼的传说,就像崖上的老松,在岁月里扎了根,提醒着人们,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人类与自然,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征服与被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