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拿起那只活鸡,一刀割了脖子,把鸡血滴在一个陶罐里,又往罐里倒了些白酒和糯米,晃了晃,递给小周:“等会儿它出来,你就把这罐东西泼到棺材上。”
小周接过陶罐,手直哆嗦。老刘头自己则拿起桃木剑,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子时刚到,河面忽然起了雾,白茫茫的一片,把月亮都遮了。雾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跟老周说的一模一样。接着,那口黑棺材慢慢从雾里浮了出来,棺盖虚掩着,能看见里面的黑影在动。
“来了!”老刘头大喝一声,举起桃木剑指着棺材,“王家道台,你本是戴罪之身,沉河百年已是报应,为何还要作祟害命?”
棺材里没动静,却有股黑气从棺口冒出来,在水面上凝成个人形,正是白天老周看见的那个青脸怪物。它张开嘴,露出尖牙,朝着岸边扑过来。
“泼!”老刘头喊道。
小周赶紧把陶罐里的东西往黑气上泼。鸡血、白酒、糯米混在一起,落在黑气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黑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那怪物发出一声尖叫,缩回了棺材里。棺盖猛地合上,在水面上打着转,像是在挣扎。
“还不醒悟!”老刘头纵身跳到船上,撑着船往棺材划去,手里的桃木剑闪着微光。他靠近棺材,猛地一剑刺在棺盖上的花纹上,那花纹像是活的一样,扭动起来。
“当年你贪赃枉法,害了百姓,如今又想害人性命,天理不容!”老刘头一边骂,一边用剑在棺盖上划着,“今日我就替河神爷收拾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小主,
棺材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拼命挣扎。水面翻起巨浪,差点把老刘头的船掀翻。但他死死抓着船桨,桃木剑一直没离开棺盖。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棺材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晃动,黑气也散了。老刘头这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张黄符,贴在棺盖上,又拿出根铁链,把棺材捆了个结实。
“好了,”他对岸边的小周喊,“找几个人来,把这棺材拖上岸,找个向阳的地方烧了,骨灰撒在河里,让河神爷看着他,免得再作乱。”
小周赶紧跑去村里叫人。很快,十几个后生拿着绳子赶来,七手八脚地把棺材拖上了岸。老刘头点了把火,扔在棺材上,火苗“腾”地窜了起来,烧得噼啪作响,棺材里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渐渐就没了声息。
火灭了之后,只剩下一堆灰烬。老刘头让人把灰烬装进麻袋,扔进了呼兰河。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老刘头回到老周家,给老周灌了碗符水,没过多久,老周的烧就退了,也不胡说八道了,只是还有些虚弱。
“那东西……真的没了?”老周醒了之后,第一句话就问。
老刘头抽着烟袋:“烧得连骨头渣都没了,还能有啥?不过这呼兰河的水邪性,以后捞尸可得小心,尤其是汛期,别往河中心去。”
老周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大意。
从那以后,呼兰河上再也没出现过那口黑棺材。但老周却留下了个病根,一到阴雨天就浑身发冷,总说听见水里有磨牙声。他干不动捞尸的活了,把船留给了儿子小周,自己则在河边盖了间小茅屋,每天对着河面发呆。
有人说,他是被那怨煞吓破了胆;也有人说,他是在守着河,怕那东西再出来。只有小周知道,爹是在琢磨,那口棺材沉在河底六十年,到底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是大水冲的,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而呼兰河的水,依旧年复一年地流淌着,浑浊的黄水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谁也说不清楚。只是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在汛期的时候,靠近河中心那片深水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