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之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你们都不能拉绳,除非看到井水变成红色,或者我连续扯动三下绳子!”韩半仙郑重交代那两个后生。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顺着那窄缝,小心翼翼地滑入了深不见底的老井。

井上的人屏息凝神,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时间一点点过去,井下一片死寂,仿佛韩半仙被那黑暗彻底吞噬了。

忽然,井里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紧接着是韩半仙模糊的念咒声,似乎在与什么对抗。井口的蜡烛火苗猛地蹿高,颜色变得幽绿!

守在井边的两个后生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攥着红绳,手心里全是汗。

根生奶奶跪在井边,双手合十,不住地祈祷。

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水声、碰撞声、还有一种像是女人尖啸的怪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红绳时而绷紧,时而松弛,显示着下面的激烈搏斗。

突然,红绳猛地被扯动了一下!紧接着,是第二下!守在井边的人精神一振,正要用力拉,那绳子却又没了动静。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一股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血水般,猛地从井口缝隙里涌了出来!与此同时,红绳被连续、急促地扯动了三下!

“快拉!”两个后生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往上拉拽红绳。

绳子异常沉重,仿佛下面坠着千斤巨石。两人脸憋得通红,费了好大劲,才把韩半仙拉了上来。

韩半仙浑身湿透,道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脸上、手臂上布满细小的划痕,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已经褪色、但依稀能看出是红色的碎布,和一个锈迹斑斑的银簪子。

“怨气……暂时封住了……”韩半仙虚弱地说,将那块红布和银簪递给根生奶奶,“这是她的……贴身之物……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连同这些纸钱一起烧化……超度了吧……”

他又看了一眼那依旧在汩汩冒出“血水”的井口,“这井……彻底封死吧……用水泥……永远别再打开了……”

说完,韩半仙便晕了过去。

众人按照韩半仙的吩咐,将红布和银簪在村外烧化,又请来工匠,用水泥将老井彻底封死,磨盘石也被牢牢砌在了水泥里。

说来也怪,井封死后,根生的烧就退了,人虽然虚弱,但神志渐渐清醒。韩半仙休养了半个多月,才缓过劲来,对井下的经历绝口不提,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与凝重。

而关于老井的传说,又添了新的篇章。有人说,韩半仙在井下看到了那新媳妇的鬼魂,穿着红嫁衣,脸泡得肿胀……也有人说,那根本不是自杀,是王老财家嫌儿媳出身低微,设计害死的……

真相如何,已随着那被彻底封死的井口,沉入了永恒的黑暗。只有那被水泥覆盖的老井台,像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留在槐树岭村的村口,无声地诉说着那段被时光尘封的冤屈与恐怖。

村里的老人更加严厉地告诫后生:“有些年深日久的禁忌,碰不得。那井里的,不是水,是百年不化的怨。” 根生的经历,成了最鲜活的教材,提醒着每一个后来人,对那未知的领域,须永存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