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兜里的榛子掉了都顾不上捡,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极度的恐惧。
“跑!” 二狗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们仨像被鬼撵的兔子,没命地往山下跑。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身后的脚步声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也加快了,咔嗒咔嗒,不紧不慢,却死死地缀在我们后面。
更可怕的是,跑着跑着,前面隐约传来了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森儿——森儿哎——你在哪儿啊——快回来——”
我心头一热,差点就要答应,却被二狗蛋一把捂住嘴,他眼睛瞪得溜圆,低吼:“别应声!你听听!”
我猛地刹住脚,仔细一听。那声音……那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而且,只有我娘的声音,没有别人的!我娘这时候应该在邻村我姥家,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山里!
是山魈!它在学舌!
我们吓得魂飞魄散,更是拼了命地跑,也不辨方向了,只求离那声音和脚步声远点。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一头撞见山下那条熟悉的小溪,看到在溪边洗衣服的赵家婶子,我们才腿一软,瘫倒在地,呼哧带喘,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家,我发起了低烧,迷迷糊糊,总觉得窗外有只眼睛在往里看,耳朵边还回荡着那瘆人的“咔嗒”声和我娘飘忽的呼唤。
姥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看了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多问,只是叹了口气。晚上,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对着黑黢黢的老黑山方向,点了一锅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
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融进夜色里。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动,像一尊古老的石像。偶尔,山林深处会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啼叫,或者是某种不知名野兽的短促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