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玄元静坐时，更添了份从容。他不再刻意追求入静的时长，也不执着于观想的清晰，只在静定中体会“常照常寂”的妙趣：照见万物，却不被万物牵走；寂守玄关，却不被玄关困住。

神火在他的调控下越来越纯，呈琥珀色，流动时像融化的蜜。有时指尖无意碰及洞壁，便能留下个浅淡的光痕，那痕迹不会消散，反而会慢慢渗入岩石，让石壁的纹路都透着淡淡的暖。

若偶尔神火有些躁动，玄元只需在心里默念“寂照”二字，元神便会如明镜般映出火的形，不压制，不纵容，那火便像被看透了心思的孩童，乖乖收敛气焰，重新变得温顺。

所谓“凝以不拟而凝，照以无照而照”，原是这般“无为而无不为”——像农夫守着田，该浇水时浇水，该除草时除草，其余时候，只静静看着禾苗生长，不急不躁。

秋末的一个傍晚，夕阳把洞顶的岩缝染成了金。玄元坐在石榻上，望着石桌上的帛书。那帛书边角已卷得厉害，墨迹也淡了许多，可上面的字却像刻进了元神里，每个笔画都透着股沉静的力。

他知道，这“凝袖寂照法”的修行才刚起步。往后还有“防危杜险”的长路要走，或许会遇到更烈的火，更诡的障，可他心里踏实得很。

元神已凝，玄关已照，就像船已张帆，舵已握稳，剩下的，不过是顺着水流，伴着风声，慢慢走，静静等。等每个“回机”的瞬间，等神火与清光一次次相融，等体内的流息与天地的脉搏越来越近，织成一条通往大道的路——这条路或许没有终点，却每一步都踩着“真”的印记。

洞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洞口，枯黄的叶瓣打着旋飘进来，落在玄元膝头。他没有动，只是凝神感受着——那叶片的纹路里还藏着夏末的阳光，脉络间还留着雨水的湿润，此刻落在膝头，竟与体内的神火轻轻一颤，相融成了一体。

叶虽枯，却带着整个春夏的记忆；火虽静，却藏着无数回机的力量。

玄元微微闭眼，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洗心洞的夜，正慢慢降临，而他的世界里，光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