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得挂最高处。”他哼了一声,“让全县都看得见。”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冒头,一面巨大的旗帜被人抬到了村口。

它宽得几乎横跨整条主路,由二十多块旧船帆拼接而成,边角参差,依稀可见不同年份的补丁痕迹。中央那个“陈”字用浓墨写就,笔画粗重,最后一竖拉得极长,仿佛拼尽全力甩出的一笔。

四个角上还缝着几面小旗——褪色的、烧焦的、残破不堪的,都是过去几年因“意外”沉没或强制报废的渔船所遗留的残片。

周大海扛着梯子走到椰树下,绑好绳索,一步一步往上爬。风吹得旗布哗啦作响,他爬到顶端,将绳头牢牢固定在树干最高的分叉处。

“拉!”他喊。

底下十几人齐力拽绳,旗帜缓缓升起。

当那个“陈”字完全展开时,整个村子仿佛静了一瞬。

随即,不知谁先鼓起了掌,掌声由疏渐密,最终汇成一片。

陈岸站在树下,仰头望着那面旗帜。风很大,吹得布面不断翻卷,猎猎作响。他知道,这已不只是他的名字了。

洪叔走过来,站到他身旁,仰头看了许久,忽然低声说:“这旗子,该飘到县里去了。”

陈岸没有回答。

他看见公告栏那边,那张红纸仍在风中轻轻摇曳,算盘静静搁在石台上,珠子停在一个数字上。而那封密信的复印件,已被风吹得微微翘起一角,像一只欲飞的手。

周大海从树上下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走到他面前:“下一步呢?”

陈岸收回目光,望着眼前这片熟悉的村落,望着那些站在自家门口、抬头望旗的渔民,终于开口:

“等他们来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