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还漆黑着,海风从脚边掠过,凉意裹挟着湿气渗进衣角。陈岸踩在退潮后的沙滩上,鞋底留下浅浅的印痕,可刚走出几步,便被涌上来的海水悄然抹平。

他走到昨晚标记的位置,蹲下身,将手探入海水之中。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潮间带生物图鉴’。”

系统提示音刚落,他便察觉到裤兜里防水袋的存在。他没有立刻取出查看,只是低头望着浪花从指缝间流走,碎成细沫,仿佛有人无声撒下一捧盐粒。

这地方偏僻,离主沙滩足有两里路,平日连捡贝壳的人都不愿踏足。可越是无人问津,越不能松懈。

昨天刚从冷库偷偷复印了那份配额单,今天必须照常来签到——一旦中断,反倒容易引起怀疑。

他慢悠悠掏出声呐仪,搁在沙滩上,顺手拍去表面的沙尘。屏幕亮起,数据正常跳动。他嘴里哼了半句跑调的渔歌,像是自言自语:“这破机器又卡了吧?”

话音未落,眼角却微微一颤。

礁石群最外侧那块背阴的石头上,闪过一丝光,只是一瞬。不是贝壳反光,也不是露水折射,而是镜头盖特有的冷光。

有人在拍他。

他不动声色,反而弯腰假装系鞋带,趁着潮水退去的刹那,用夜视能力迅速扫了一眼。

镜头正对准声呐仪的屏幕,角度精准。那人藏在三块叠起的岩石缝隙中,仅露出一只手,稳稳举着相机,连快门声都压得几乎听不见。

陈岸心里有了数。

赵支书家的女儿,叫赵秀兰的那个姑娘,前几天还在村委会当众撕毁举报信,动作干脆利落,面不改色,一看就不是寻常角色。

他直起身,故意拎起声呐仪晃了晃,提高声音说:“明天得找洪叔看看,这仪器怕是进水了。”说完,拖着脚步朝小路走去,走得懒散随意,像个被设备烦透的普通渔民。

走出二十多米后,他拐进一条狭窄的岩缝,贴着石壁攀爬而上。石头硌手,但他毫不迟疑,一口气登顶。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下方一切尽收眼底。

果然,几分钟后,一个身影从礁石后悄然出现。

赵秀兰穿着深色外套,裤脚早已湿透,紧贴在腿上。她猫着腰快步走到声呐仪旁,蹲下身子,举起相机,对着屏幕连拍三张。

动作干净利落,拍完立即收包,转身离去,走的是另一条野路,通往村后废弃的晒网场。

陈岸没有追。

他等了一会儿才从高处下来,原路返回那片礁石区。风小了些,但海腥味依旧扑鼻。他在她藏身的位置蹲下,手指顺着石缝缓缓摸索。

沙粒、碎贝壳、一段烂渔线...接着,指尖触到一件硬物。

半枚港币,被踩得变形,边缘卷曲,像是匆忙塞进石缝却没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