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维修服的人探头看了看,说了一声“借过”,就抱着工具箱走了过去。走廊的灯闪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陈浩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半开的门晃了两下才关上。他笑了笑,把手里的画筒扶正,绳子有点歪,他重新系了下。
“咱们都站这儿干啥?”他说,“又不是演完就散的剧。”
没人回答,但气氛松了下来。苏珊把画筒接过去抱在怀里,手指摸了摸绳结。卡尔低头看着手里的纸盒,刚才折的那个,边角压得特别实。娜娜站在讲台旁,光学模块微微调整角度,像是在看每个人的脸。
“刚才苏珊说话的时候,”娜娜开口,“卡尔的心跳停了0.8秒。”
卡尔抬起头。
“这种反应在资料库里通常出现在强烈共情或者记忆唤醒的情况下。”她说,“你当时想到了什么?”
卡尔没动,手指捏着纸盒的一角。过了几秒,他说:“数据不准吧……我就是听了听。”
苏珊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你说墙缝的光像笑脸,那晚我也看到了。”
卡尔的手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纸盒,指尖慢慢滑过折痕。然后他把盒子翻过来,轻轻按平,又一点点展开,像是要把某个动作重新走一遍。
“那天沙暴持续六小时。”他终于开口,“通讯断了,设备全停。控制室里只有应急灯亮着,我以为我会死。”
他停了一下,声音低了些。
“后来我发现,只要盯着那道光,就不会胡思乱想。它从裂缝里照进来,照在地上,形状一直在变。一开始是斜的,后来变成三角,最后像个笑脸。”
陈浩没笑,也没插话。他走到讲台边坐下,两条腿悬着,脚尖离地不远。
“我以前怕黑。”他说,“胖是因为总偷吃夜宵压惊。”
苏珊扭头看他。
“半夜醒来,总觉得外面有动静。”陈浩耸耸肩,“去厨房找吃的,吃完又睡不着,第二天继续困,继续吃。循环了三年。”
“后来呢?”苏珊问。
“后来发现更怕寂寞。”他说,“一个人啃面包的时候,比黑还难受。”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苏珊靠在讲台边上,离卡尔近了些。“所以我才回维修区画画。”她说,“那里有声音,说明这地方还活着。”
卡尔点点头。
“电焊机一响,整个棚子都在抖。”她说,“笔会跟着晃,颜料甩出去,有时候落到画布上,有时候落到地上。但我现在知道怎么用了——节奏来了,我就跟着画。”
卡尔把展开的纸重新叠了起来,这次折得慢,每一折都对齐。
“那天之后,”他说,“我开始记值班日志。不是写任务完成情况,是写我看见过的东西。比如某天凌晨三点,通风管漏进来的风吹动仪表盘上的指针,打了个摩斯密码,翻译出来是‘别睡’。”
“你回了吗?”陈浩问。
“写了句‘没打算’。”
“挺酷。”
娜娜站在原地,光学模块的光微微变暗,像是进入了某种低功耗状态。
“我刚才记录了一段音频。”她说,“不是程序指令,是我自己决定保存的。”
“什么内容?”陈浩问。
“苏珊说‘风把画吹湿’的时候,卡尔的呼吸频率变了。”她说,“还有她说到矿物粉反光时,陈浩咬碎了嘴里含着的糖。”
“你连这个都能听见?”
“能。”
“那你现在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