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解剑执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6596 字 3个月前

全息投影上的弹幕,被一片温暖的【泪目】、【真好】、【甜】刷屏。

“好!好一个‘江湖是甜的’!”晏辰抚掌而笑,打破了这静谧感动的氛围,他看向佟湘玉,“掌柜的,您看,苏大侠这顿‘食宿费’,值吧?屋顶和花瓶,就当是…嗯,为见证这历史性顿悟交的门票?”

佟湘玉看着光柱里安静吃糖葫芦的苏慕白,又看看那破洞和碎片,心尖还是疼了一下,但再看看苏慕白那从未有过的平和神情,终究是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点肉疼的豁达:“值!咋不值咧!这顿悟…可贵着咧!”

她转头对李大嘴喊:“大嘴!面呢!给苏大侠的面多放肉臊子!再卧俩鸡蛋!吃饱了…好有力气帮额修屋顶!”

“得嘞!瞧好吧您内!”李大嘴响亮地应了一声,颠着勺,厨房里传来更加欢快的锅碗瓢盆交响曲。

接下来的几天,苏慕白成了同福客栈最特别的“杂役”。

他不再提什么“江南第一快剑”,也不再试图凝聚那点可怜的剑气。

他穿着李大嘴找来的粗布短打,沉默而认真地干活。

爬上屋顶,在白展堂的指点下(主要是白展堂用轻功飘在上面示范,他在下面吭哧吭哧递瓦片),笨拙却一丝不苟地修补那个自己砸出来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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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茬子划破了手,他也只是皱皱眉,用布条缠上继续干。

清扫大堂时,对着那堆青花瓷碎片,他默默地看了许久,然后一片一片极其仔细地捡拾起来,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郑重地交给佟湘玉,低声道:“虽不能复原…留个念想。对不住。”

佟湘玉看着那包碎片,再看看眼前这个眼神清澈平静、再无戾气的男人,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小心地收了起来。

闲暇时,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客栈后院那棵老槐树下,安静地看着莫小贝熬糖、串山楂,制作糖葫芦。

偶尔,莫小贝会塞给他一串刚做好的。

他也不推辞,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享受的平静。

有时,吕青柠会拿着她的“推理小本本”跑过去,好奇地问东问西,关于他挑战过哪些高手(虽然大多都输了),遇到过什么奇闻异事。

苏慕白也不再回避,平静地讲述,说到失败处,也只是淡淡一笑,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白敬琪炫耀他的左轮手枪,苏慕白会认真地听,然后说一句:“此物…迅捷刚猛,确非凡器。”

语气真诚,倒让白敬琪有点不好意思再吹嘘了。

龙傲天摆弄他那些奇巧机关时,苏慕白也会驻足看上一会儿,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好奇。

一次,龙傲天演示一个能自动削苹果的小机关鸟,苏慕白看得入神,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个剑指,想试试那鸟的衔接处是否灵活。

龙傲天眼睛一亮,用粤语和他聊起了“力道的传导与机簧的咬合”,两人竟也鸡同鸭讲地聊了小半个时辰。

祝无双在一旁笑着翻译几句,气氛意外地融洽。

阿楚的直播间更是热闹非凡。

观众们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位曾经的“悲情剑客”如何融入同福客栈的烟火日常。

【苏大侠补屋顶的样子好认真!有点帅!】

【他在偷师小贝的糖葫芦秘方吗?眼神好专注!】

【青柠小神探又在挖掘江湖秘辛了!苏大侠配合度满分!】

【龙大师的机关鸟和苏大侠的剑指…这跨界交流我居然看懂了?】

【放着我来!无双姐姐神翻译!】

【感觉苏大侠整个人都‘松’下来了,真好。】

【江湖不止刀光剑影,还有糖葫芦和烟火气啊!】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苏慕白刚刚帮忙搬完一袋沉重的面粉,额角带着细汗。

邢捕头腆着肚子,背着手踱进客栈,小眼睛习惯性地四处乱瞟。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安静喝茶的苏慕白,以及…苏慕白随意放在桌边的那柄乌木长剑。

邢捕头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堆起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凑了过去:“哎哟,这不是苏大侠吗?辛苦辛苦!这粗活累活,哪能让您亲自动手啊!”

他极其自然地挨着苏慕白坐下,手却“不经意”地摸向了那柄剑:“啧啧,好剑!好剑啊!一看就是…呃…古朴大气!苏大侠,您看您这剑,鞘都旧了,配不上您现在的气度!不如…让在下帮您寻个上好的剑鞘?保证配得上您这‘踏雪无痕,一剑惊鸿’的名号!就是…嘿嘿,这寻鞘嘛,得有点跑腿费…”

苏慕白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

他抬眼,平静地看着邢捕头那张写满“算计”的脸,又顺着他那不安分的手看向自己的剑。

那眼神清澈无波,既无昔日的愤怒,也无卑微,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恰在此时,一直处于半待机状态、靠着柱子“打盹”的铁蛋,电子眼悄无声息地闪过一丝红光。

他伸了个懒腰,金属衔接处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用那标志性的东北大嗓门,仿佛自言自语般大声道:“哎呀妈呀,这世道,真是啥人都有哈!俺这铁皮疙瘩都看不下去了!某些人啊,那眼珠子滴溜乱转,尽往人家吃饭的家伙上瞄,跟耗子见了香油壶似的!咋地,想空手套白狼啊?俺老板说过,这叫…叫啥来着?哦对,‘职务侵占未遂’!得报官!”

说着,他还故意朝燕小六的方向努了努嘴。

燕小六正抱着他的宝贝唢呐打瞌睡,闻言一个激灵醒过来,茫然四顾:“啊?报官?谁?谁侵占?小六在此!”

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哈哈哈哈铁蛋神补刀!】

【邢捕头:我人设崩了!】

【职务侵占未遂!铁蛋你是懂法的机器人!】

【燕小六:我的刀已饥渴难耐!(困)】

【苏大侠: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邢捕头的手像被烙铁烫了一样猛地缩了回来,脸上那假笑瞬间僵住,红一阵白一阵。

他狠狠地瞪了铁蛋一眼,又看看一脸正气(且迷茫)的燕小六,最后对上苏慕白那平静无波、仿佛能映出他所有小心思的眼神,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

“咳咳…这个…苏大侠您别误会!我老邢是那种人吗?”邢捕头干笑着,讪讪地站起身,“我就是…就是看您这剑古朴,想帮您参谋参谋!绝对没别的意思!那啥…巡街!巡街时间到了!小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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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拉起还在犯迷糊的燕小六,几乎是落荒而逃,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

客栈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苏慕白看着邢捕头狼狈的背影,再看看铁蛋那张故作无辜的金属脸,嘴角终于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清晰而自然的弧度。

他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久违的、看透世情后的轻松和淡淡的暖意。

【邢捕头:我恨!】

【苏大侠笑了!他居然笑了!】

【铁蛋:深藏功与名!】

【这同福客栈,专治各种不服和歪心思!】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屋顶的窟窿终于被修补得严丝合缝,最后一片瓦被苏慕白仔细地压实。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在屋顶,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

霞光映在他洗得泛旧的粗布衣裳上,也映在他平静的侧脸上。

他手里,还拿着莫小贝下午塞给他的最后一串糖葫芦,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山楂。

他低头看着那颗红艳艳的果子,看了很久。

然后,他极其珍重地、小口地咬了下去。

慢慢地咀嚼,细细地品味。

当最后一丝酸甜在舌尖消散,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气息悠长而平缓,仿佛将积压在胸中半生的块垒都尽数吐出。

他轻盈地跃下屋顶(动作远不如白展堂飘逸,但干净利落),走进喧闹的大堂。

众人正围坐吃饭,见他进来,都笑着招呼。

苏慕白走到大堂中央,对着佟湘玉,深深一揖,动作标准而郑重:“掌柜的,屋顶已补好。苏某…叨扰多日,该告辞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喧闹声瞬间平息。

所有人都看向他。

“苏大侠,你这…”佟湘玉有些意外,也有些舍不得,“不多住些时日?额这店…”

“多谢掌柜的收留与照拂。”苏慕白直起身,目光真诚地扫过每一个人,在莫小贝脸上停留片刻,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更要多谢诸位…点醒之恩。同福数日,苏某…受益良多。”

他顿了顿,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那里只悬着那柄乌木长剑,剑柄上,那枚深蓝丝线白玉珠的剑穗,被他重新仔细地系了回去,温润的玉珠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

“此心安处…”他轻轻抚过那枚小小的玉珠,眼神宁静而坚定,“…便是归途。苏某想…回江南看看。苏家的剑,或许不在胜负,而在…传承下去的那点心意。”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莫小贝身上,带着感激:“莫姑娘,多谢你的糖葫芦。很甜。”

莫小贝咧嘴一笑,用力点头:“苏大哥,想吃随时回来!管够!”

苏慕白也笑了,那笑容明朗而豁达,再无一丝阴霾。

他再次抱拳,对着众人,也对着阿楚晏辰直播镜头后那无数的【家人们】,朗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苏慕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他转身,步伐沉稳而轻快,走向客栈敞开的大门。

夕阳的金辉为他清瘦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边。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身影便融入了门外熙攘的街市人流之中,消失不见。

客栈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热闹。

佟湘玉感叹:“唉,也是个可怜人咧…不过,总算是想开了。”

白展堂扒拉着碗里的饭:“走了好,走了好,省得老邢惦记他那剑。”

众人一阵哄笑。

阿楚的直播镜头追随着苏慕白消失的方向片刻,又缓缓扫过同福客栈温暖的灯火,扫过每一张带着烟火气的笑脸。

全息投影上,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苏大侠,愿你此去皆是甜!】

【江湖路远,糖葫芦管够!】

【同福客栈,专治江湖疑难杂症!】

【下一位有缘人(or有缘非人)会是谁?】

【莫小贝糖葫芦,治愈系天花板!】

【掌柜的,屋顶补得结实不?经得起下一个不?】

晏辰揽过阿楚的肩,看着满屏暖心的弹幕,笑着对镜头挥挥手:“宝宝们,今天的‘江湖心理诊疗室’直播就到这里啦!风里雨里,同福等你!咱们…明天见!”

最后一缕天光沉入西山,同福客栈的灯火,在七侠镇的夜色里,温暖而明亮地亮着,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静候着下一个故事的发生。

一机投影江湖梦,同福灯火映悲欢。

糖衣破执锋刃老,红尘归处心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