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不再看林阳,目光投向窗外被积雪覆盖的荒凉院落,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探究压力:“娃没事就好…活着就好。”
他顿了顿,从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干部服内兜里,摸索出一个小小的、同样洗得发白的布口袋。解开袋口的细绳,从里面倒出小半捧灰黄色的东西——是粗糙的、带着麸皮的玉米面,大约只有一碗的量。
“拿着。” 林大山将这点玉米面不由分说地放在冰冷的灶台上,“给娃熬点糊糊…工分不能落下,开春活儿重。”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出了破屋。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院外清冷的阳光下。
直到林大山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林阳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依旧在疯狂地擂动。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灶台上那点粗糙的玉米面,在冬日的光线下显得微不足道,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林阳的眼睛。
他看向小雨,妹妹的大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惊吓和茫然。
“哥…队长伯伯…” 小雨怯生生地问。
“没事了…小雨…没事了…” 林阳走过去,紧紧抱住妹妹,声音沙哑地安抚着,像是在安慰小雨,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大山最后那句“工分不能落下”和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以及放在灶台上那点刺眼的玉米面,都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了林阳的心里。他知道,队长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他和小雨,依旧活在无形的审视之下。而深埋在冻土下的药片包装,灶膛下隐藏的丰厚物资,都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他抱着小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屋后那片被积雪覆盖的自留地,投向那片埋葬着致命秘密的冻土。寒意,比窗外的北风更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