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自责中。这表演,半真半假。对爹妈的思念是真,舍不得用“遗泽”也是真(之前确实省着用),但此刻的泪水,更多的是恐惧被戳穿的宣泄。
“这次…这次看小雨…眼看就不行了…” 林阳猛地抬起头,布满泪水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孤注一掷,“我…我狠了心!把…把爹妈留下的那几块老姜…全…全给挖了出来!”
他激动地比划着,指向冰冷的灶膛深处:“就…就埋在那底下!我…我用石头砸碎了!连皮带肉…全…全扔锅里煮水!煮得…煮得满屋子都是那呛人的辣味儿!” 他描述得极其具体,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给小雨…灌了一碗又一碗!灌得她…灌得她浑身冒汗…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林阳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嘶哑,身体因为激动和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微微摇晃。他将“功劳”完全推给了老孙头的“浓草药”和爹妈留下的“老姜遗泽”。前者是公开的、可查证的(瓦罐药渣为证),后者是私密的、带着强烈情感色彩且死无对证的。尤其是后者,“爹妈的遗泽”、“舍不得用”、“最后关头孤注一掷”,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充满了悲剧色彩和底层挣扎的合理性,极易引发同情,也最不容易被深究——难道还要去挖开别人家灶膛,检查几块早已煮烂消失的老姜吗?
林大山静静地听着,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在林阳那张写满悲痛、疲惫、绝望后侥幸的脸上来回扫视。他看着少年通红的眼眶,颤抖的身体,还有那提到爹妈时无法作伪的深切悲伤。他看到了灶台上残留的药渣,闻到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的一丝淡淡的、属于老姜的辛辣气息(林阳之前煮姜汤的味道尚未完全散尽)。他看到了炕上小雨虽然虚弱但确实活过来的事实。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林阳压抑的抽泣声和小雨不安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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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山背着手,在狭小的破屋里踱了两步。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家徒四壁的景象,扫过墙角那堆被藤条加固、显得格外突兀的破旧家具,最后落在林阳那双布满冻疮、裂口和泥土、却依旧带着一股倔强狠劲的手上。
“唉…”
一声低沉而复杂的叹息,终于从林大山的胸腔里发了出来。那叹息里,有对眼前这对孤儿苦难的怜悯,有对林建国两口子早逝的惋惜,似乎也有一丝对林阳这番解释的…暂且接受?或者说,是不愿深究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