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6草拟的奏疏

有些事儿说清楚好,面对心里留下疙瘩,这种事不一开始就处理好,很容易产生间隙。

魏广德不确定李春芳单独叫自己见面,是否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毕竟,好不容易熬到首辅位上,魏广德可不相信李春芳就没点想法,虽然他成天都说自己想要找机会致仕,因为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当官的说的话,可不能偏听偏信,还是抱有一份戒心为妙。

第二天,魏广德值房里,张居正带着他草拟的奏疏来到这里,寒暄过后,魏广德就打开奏疏看起来。

不过只是看到奏疏里陈述的辽王罪证第一条就不由得心里狐疑,继续往下才是湖广官员的弹劾的劣迹。

是的,张居正不是按照洪朝选的奏疏为蓝本进行修改的,而是把顺序进行大的变动,直接把棱模两可的辽王府竖起大纛一事放到辽王罪行的第一条。

这个位置,想让隆庆皇帝不关注都不可能。

虽然写的有些含糊,并没有以此认定辽王有罪,可等隆庆皇帝看到后面的十多条罪证都被钦差御史们查实,第一条的罪名其实在潜移默化中就很容易被看做板上钉钉的事儿而定下来。

张居正和辽王之间有事儿。

魏广德看完奏疏,心里第一个年头就是这个。

魏广德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金榜题名的时候,收到的前几封家书里,父亲除了安排人送银子,就是把江西省内来家里送礼恭贺的人家写的一清二楚。

江西省内的几个藩王,在魏广德会试、殿试成绩出来后其实反应不大,可是在他被嘉靖皇帝钦点进入翰林院以后就态度大变,急急忙忙派人往家里送礼物庆贺。

这些,可以从宾客到来的时间上得出结果。

就是说魏广德虽然已经入了仕途,可按照朝廷的规矩,他们不会在老家任职,所以对江西的藩王来说影响不大,只不过是在官场有些话语权而已。

另外就是和江西的官员之间,大家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那就是相互照应官员家属。

不过在被点进翰林院以后,就代表魏广德的前途远大,入翰林院就代表着可以染指礼部、染指内阁,这就不是藩王能够轻忽的存在。

就算魏广德最终入阁失败,可在翰林院里的经历,说不得身边的同僚谁就成了这个幸运儿,成为当朝阁老,有了这层关系,魏广德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会非常巨大。

所以在魏广德殿试两个月时,江西各地的藩王府都派人去魏家送过贺礼,那就是知道了京城那边的消息作出的补救。

江陵府张家是什么情况,难道地头蛇辽王府会不知道?

魏广德可不相信。

写这么多,其实不过就是魏广德的一个念头。

“大体还是按照昨日商议所写,我没什么异议。”

魏广德笑笑,不过却没有交还那份奏疏,而是又看了一遍,这才把奏疏递还给张居正。

奏疏到手,张居正本来还略微忐忑的心也放下。

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魏广德对那些罪名的顺序提出意见,到时候是改还是不改。

一篇奏疏,还有蓝本,其实对他来说不过是片刻功夫就能写出来,可他却拖了一天时间,第二天才拿出草拟的稿件,可见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按照洪朝选他们查实的罪行,辽王是得不到很重的惩罚,这当然是他不想见到的。

可是单凭立大纛一事,也很难坐实辽王谋反的说法。

那么剩下一个不会暴露他真实想法的办法就是通过心理暗示,让阅读奏疏的人在心里默认辽王有反意,只是证据不足。

把辽王大纛放在第一位就是办法之一,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辽王有反意,可后面一桩桩一件件罪行被坐实,很容易就让隆庆皇帝产生辽王不臣的印象。

虽然不能把这件事儿作为谋反证据拿出来说事,可正如魏广德之前所说,陛下家事,他想处罚重还是轻,不过就在他一念之间。

现在的皇帝,刚登基不久,自然会希望能够拿出一些威信来。

重罚辽王,让其他各地藩王不敢有其他心思,之后逢年过节再赏赐些礼物,这就是恩威并施了。

魏广德这里过关,不过还不是全部,接下来他还要把奏疏初稿交给陈以勤看,所以他在魏广德值房里呆的时间也不长就告辞离开。

等张居正出去后,魏广德不由得起身,缓缓走到门口,看着张居正的背影消失。

就在先前,其实魏广德是有瞬间产生想法,应该把他看出来的问题提出来的,可随即就想到昨日李春芳和他的谈话。

这么说出来,似乎又是在驳张居正的面子。

既然他这么写,肯定有他的道理。

从洪朝选和施笃臣奏疏的内容看,辽王和徽王、伊王都是一丘之貉,在封地恶贯满盈,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想到那些被辽王迫害的封地百姓,魏广德才没有发声。

不管张居正和辽王之间什么关系,魏广德还是选择了默许这件事儿,接下来就看陈以勤是否和他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