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阳散……”
“已经放在你枕头边了。”
老人捡起林彦枕头边的那个油纸包,枯瘦的手指缓缓展开。
纸包里是黑褐色的粉末,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手指捻起一撮药粉,在灯光下细细摩挲。
“分两份,一份生吞即可,最好用温水小口吞服,另一份抹在伤口最严重的地方。”
“可生效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不过这是最短时间,运气好的话,十二个时辰内都有效!”
“此药,能让你暂时忘了疼痛,大幅度削减你的伤痛感知……”
“是明朝时,我家祖辈,研制的一款,供给给大明朝将军们的古方!”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彦。
“但此药不是真的不疼了……”
“这世上没有神丹妙药。至少我不知道。”
老人的手指突然用力,药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你的伤口还在......内脏的伤还在......"
他猛地抓住林彦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只是你的脑子……暂时感觉不到罢了……”
“你可以把他理解为……”
“西洋医生常用的兴奋剂和麻醉剂的混合体。”
梁军医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气音。
“但是……药效过了以后......”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两把刀子直刺林彦心底。
“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发烧,恶心,便血……”
“这些急性问题都还好说。”
“以你现在的伤势,未来可能会长期伴随着哮喘,虚弱,以及一些很难调理回来的肠胃问题……
“如果你在用药后,剧烈活动,药效消退后,伤口会疼得你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五脏六腑像被烙铁烫过一样,便出来的血,能把马桶染红……”
“最后问你一遍,确定要用吗?”
林彦接过油纸包的动作干脆利落。他粗糙的指尖轻轻捻开油纸,露出里面黑褐色的粉末。
煤油灯的火光在药粉上跳跃,映出诡异的暗红色光泽。
他先将油纸平铺在床沿,用食指在粉末中间划出一道笔直的线。那道线将药粉均分成两份,第一份药粉被他拢成一个小堆,直接倒进掌心。
林彦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没有要水,直接将药粉倒进嘴里。干涩的粉末黏在口腔上颚,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根炸开。他的脸颊肌肉微微抽动,但吞咽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喉结再次滚动,将最后一点药渣也咽了下去。
第二份药粉被他用指尖挑起,动作轻得像在拈一朵花。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受伤的位置……他的肩膀,小腹,大腿的绷带,都被血和组织液染成黄褐色,有些地方已经和皮肉黏连在一起。
林彦率先抓住肩胛骨处的绷带的一端,猛地一扯。粘连的皮肉被硬生生撕开,发出细微的“嗤啦”声。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毫不停顿。肩胛骨处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血肉模糊的创面还在渗着淡红色的组织液。
他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黑褐色的粉末接触血肉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像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
林彦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涂抹药粉的手指在发抖,但他没有停下,手指在伤口上画着规整的螺旋。
接着,腹部的绷带也被他一把扯下。
这里的伤口更深,隐约能看到粉红色的肠网膜。林彦将剩下的一部分药粉倒在掌心,按在了伤口上。他的手掌在腹部缓缓移动,确保每一寸伤处都沾满药粉。药粉与血液混合,在皮肤上形成一层暗红色的薄膜。
最后是双腿。林彦解开绷带的动作干脆利落,露出布满伤痕的小腿。弹孔周围的皮肤已经发炎肿胀,泛着不健康的紫红色。
他用指尖蘸着残余的药粉,一点一点填满弹孔。每按一下,小腿肌肉就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但他的动作始终进行着,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点疼算什么?算地狱?别开玩笑了……沦陷的金陵,才是真正的地狱!”
这一幕幕,看得胡连庆呲牙咧嘴。
奥黛丽·摩根,或者说郭雨竹,秀眉紧皱。
做完这一切,林彦将油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床边的炭盆。
油纸遇火即燃,腾起一簇幽蓝的火苗。
火光映照下,他身上的伤口开始泛出诡异的暗红色光泽,像有无数细小的火苗在皮肤下跳动。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呼吸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