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来来来,献祭唐某人的头颅,帮诸君赢下这场战役

茶杯脱手飞出,在宋博渊脚边炸开无数瓷片,有一块锋利的碎片擦着军裤划过,割出一道细痕。

叶伯芹的鼻孔扩张着,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地下室里凝成白雾。他嘴角歪斜,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牙缝里还嵌着中午吃的牛肉罐头里的牛肉丝。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清辉,终于抬起头来。

他眼角的皱纹在煤油灯下显得格外深刻,像刀刻的沟壑。

他眼皮松弛地耷拉着,却遮不住眼底那抹浑浊的光——那是一种被岁月和权谋磨砺出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暗芒。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指尖沾着冷透的茶渍,皮肤皱缩得像泡发的树皮。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立刻开口,仿佛在喉咙深处酝酿着什么。

“伯芹啊……”

他终于出声,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法令纹深得像是被人用刀划出来的。眼袋浮肿,青黑色的阴影一直蔓延到颧骨,显得整张脸像是一张被揉皱又勉强摊开的旧报纸。

他的目光在叶伯芹和宋博渊之间游移了一瞬,最终落在唐孟潇身上。那一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复杂的东西——像是愧疚,又像是某种解脱般的释然。

“我老了。”

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这世道……早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就算我不说,诸位也早就看出来了,这次兵变,我的确也参与其中。”

“但宋某绝无半点私情。”

“宋某所思所想,都是为了金陵城。”

他慢慢站起身,军装下佝偻的脊背发出轻微的咔响。

右手下意识按在左胸口袋上——那里藏着一块怀表,没人知道,表盖里嵌着他亡妻的照片。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老刀牌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划火柴的手抖得厉害,连划三次才点燃。深吸一口后,烟雾从他鼻孔里缓缓溢出,模糊了那张布满沧桑的脸。

“博渊。”

他突然望向唐孟潇身后的青年,烟灰随着说话的震动簌簌落下!

“放手去做吧!?”

“天塌了,我这个当爹的替你顶着!”

“唐总司令……”

“唐兄!”

“你我共事多年!”

“这一次,我不觉得自己愧对国家,但的确辜负你的信任。”

“要是你对我没有嫌隙……”

“六点,去中山陵的那条路,我和你一起走。”

“我愿意和你一同战死在中山陵,战死在国父面前。”

会议室里,霎时寂静。

只有那些军官和参谋喘气的声音。

原本平静的宋博渊,瞳孔骤然收缩,眼眶周围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的眼白瞬间爬满血丝,像是被人用针线生生缝进去的红线。

“不……不行……”

他的喉头滚动,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子,仿佛从胸腔深处硬挤出来的。右手则无意识地抓住军装前襟,布料在指节下皱成一团。

一股滚烫的热流突然从心口窜上眼眶,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里泛起铁锈味,舌尖抵住上颚时尝到莫名的咸腥——他分不清这是他抽取的角色,原身残留的情感,还是自己灵魂深处涌出的战栗。

他踉跄着向前迈了一步,军靴踩到方才摔碎的瓷片,发出令人牙酸的碾磨声。

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老兵,此刻连呼吸都在发抖,胸口起伏得像暴风雨中的船帆。

“您……”

一滴汗顺着宋博渊的鬓角滑到下颚,在下巴尖悬了片刻,很快“啪”地砸在军装铜扣上。

那声音在他耳中竟如惊雷,震得他耳膜生疼。

“不能去!”

“唐孟潇死后,指挥部,需要有人稳定局势,还需要有人,给唐孟潇的遗书,做公证!”

“能稳住局势的人里,我们只相信你!”

他突然暴喝出声,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防空洞顶震落几粒灰尘,在煤油灯的光柱里纷乱飞舞。

叶伯芹的冷笑声从远处传来,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现在知道装孝子了?刚才逼迫唐总司令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副态度......”

可很快,叶伯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老兵,抬起手枪,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你再多逼逼一句!”

“老子打爆你的猪脑袋!”

而宋博渊此时,喘着粗气,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老人佝偻的背影,他觉得眼前的老人和另一个世界里,自己父亲的身影,竟然有些重叠!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火光在宋博渊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见这个年轻军官赤红的眼底,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

宋清辉此时却咧嘴笑了笑,他的笑容灿烂,根本看不出一丝悲壮的情绪。

“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知道,金陵城已经按照你们的规划布置好了。”

“我在这里,不过是能帮你们接听几通来自渝州的电话。”

“可渝州方面,短时间内,也无力再增援金陵,所以渝州的来电,接不接听都没什么关系!”

“但是,如果我能跟随唐总司令,一起赴死,反倒会增加,渝州方面的抗战决心!”

“国府的那帮老家伙,了解我的性格,他们都知道,我宋清辉贪生怕死。”

“可就连贪生怕死的宋清辉,都战死在国父的陵墓前。”

“那些混账老狗,还有什么脸面不抗战!!!”

宋清辉吐出一口浊气。

他又重新扭头看向唐孟潇。

“再者说……”

“名垂青史这四个字!”

“我也是真眼馋啊!”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名垂青史,意味着只要还有后人,你就一直活着。古人言,赢得生前身后名,若真能青史留名,想想都令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