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打不了虎,但我能救下父老乡亲;娘亲,我真成了女学生

少年的眼睛忽然噙了泪水。

“我,没妈,我家人,都死光了。”

紫鹃一愣,手掌在少年的脸上,来回摩挲个不停。

“那你家就剩你一个了?”

“没事,姐姐家里,也就剩姐姐一个了。”

“大不了,咱俩相依为命。”

紫鹃的拇指,又抚过少年秀气的眉骨,秀眉微微皱起。

“但你这面相还是不太像女娇娥......"

王浦生咧嘴一笑,从油布包里掏出剪子,银亮的剪刀在他指间转了个圈。

"当剃头匠学徒时,我也给瞻春园的姐姐剪过头发。"

他声音清朗,眼神却坚定。

“知道该怎么梳妆打扮。”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站起来的女子。

"除了我,姐姐们也要改头换面。"

"诸位姐姐现在......"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

"可不太像女学生。"

角落里,香兰突然扯下自己鬓边的绢花,散开发髻。墨绿色的旗袍在煤油灯下泛着幽光,衬得她脖颈愈发修长。

“他说得对。”

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得换个头型,换身衣裳。”

翠喜已经蹲下身,从包袱里扯出件素色棉布上衣。

“这衣裳行吗?”

王浦生摇了摇头。

“还是太贴身了些!”

他扭头看向那些女学生。

少年看向那些女学生,声音轻却坚定!

“和她们换衣裳吧,找身形相近的。你们的衣裳再素,也比不过她们的衣裳。”

少年的话音未落,那群女学生已齐刷刷站起身。

方婷第一个打开藤条箱,崭新的靛青色学生装抖落开来,在煤油灯下泛着棉布特有的柔光。

其他女生也纷纷从行李箱里抽出衣物——这些逃难时都舍不得穿的校服,此刻被她们捧在手里,像捧着最珍贵的祭品。

船舱里的百姓自发让出一条路。那二十九个穿着艳丽旗袍的娼妓,踩着满地的煤油灯光斑,袅袅婷婷走向船舱中央。珍珠耳坠在走动间轻晃,绣花鞋踏过老威廉掉落的怀表,表面玻璃映出她们摇曳的身影。

方婷把校服塞进紫鹃手里时,指尖在发抖。

“给!”

她突然发现紫鹃右手手指也有一道伤疤——那是被烟枪烫坏的旧伤。

紫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嗤笑一声把伤指蜷进掌心!

"看什么?姐姐我......"

话未说完,方婷突然抓住她的手,眼泪砸在那道伤疤上!

"对不起......对不起......"

周围的女学生自发围成圈,背对着站成一道人墙。又拉起几条长布……

用自己个,搭了一道更衣处!

那些身姿婀娜的女人,在这些女学生搭起的更衣间里,换起了衣衫!

这是她们最被敬重的一天。

女学生搭建起的人墙里……

豆蔻正要抬手解盘扣,玉墨突然按住她的手!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你太小了!”

“真的太小了……”

豆蔻仰起脸,那张素净的面庞在昏暗光线下稚气未脱!

"玉墨姐,陆言先说去幕府山之前,我听他说过一句话……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这句话我听得朦朦胧胧,但今天好像忽然懂了几分……"

“人固有一死对吧!”

“但死亡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死亡的意义,由生者赋予……我牺牲,我身后的那些姐姐就能活下去!那我的牺牲,就分外有意义……”

玉墨不再说话。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褪下绣着缠枝莲的旗袍……露出背上有道新鲜的鞭痕——那是前些天,她还在瞻春园,因为“不听话”被瞻春园的老鸨,用竹条抽的。

到了现在,这些伤疤,还没有愈合!

玉墨的神色悲凉,却已经哭不出来!

人墙外!

那个叫王浦生的少年,正蹲在煤油灯旁磨剃刀。

刀锋在磨刀石上划出规律的声响,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人墙,等待那些更衣的女人们出来。

第一个走出来的女人,是翠喜,翠喜换好学生装走出来时,少年的眼睛一亮——素净的蓝布褂子衬得她像变了个人,唯有眼角那颗泪痣还留着风尘痕迹。

剃刀在煤油灯下闪过一道寒光。

王浦生用拇指试了试刀锋,血珠立刻从皮肤里渗出来。他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朝第一个走过来的翠喜招了招手。

"姐姐坐这儿。"

他拍了拍倒扣的木桶,油布铺在凹凸不平的桶底。翠喜坐下时,眼角那颗泪痣在灯下晃了晃,像滴未落的墨。

剪刀"咔嚓"响起的第一声,满船舱的人都抖了抖。

一缕卷曲的发丝飘落在地,王浦生的手指穿过翠喜乌黑的头发,突然顿了顿——他摸到藏在发根处的疤,但他没有吱声,沉默不语的继续梳剪着头发。

翠喜则眨巴着眼。

“给我剪得喜庆一些,

"去年腊月......"

"好几个客人嫌我,总是哭丧着脸。"

剪刀又"咔嚓"一声……王浦生抿着唇,已经将翠喜的头发修成齐耳短发,额前留着女学生常见的妹妹头。

少年又用湿布擦了擦她耳后的胭脂!

最后,他将一枚铜镜,递到翠喜的手里。

翠喜错愕的看着铜镜里,那个清秀的姑娘。

“真像……”

翠喜突然哽咽,手指抚过镜面。

“我还没被卖进瞻春园的那一年,就是这副模样。”

而就在这时。

换好衣服的紫鹃也走了过来。

她戳了戳翠喜的脸。

“别陶醉了!”

“时间紧迫!该我了……”

翠喜拿着铜镜立刻起身。

而紫鹃已经甩着刚拆散的波浪卷发坐下,发梢扫过少年手背像羽毛。

王浦生捏起她一缕头发嗅了嗅,是廉价的桂花头油混着烟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