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几步路,诸葛无为的脚步虚浮踉跄,几乎将大半体重都压在了海怪身上,喘息声粗重得吓人。
好不容易挪到巨石下,海怪几乎是半抱着将师父安顿在一块相对平坦、避风避雪的凹处。
他飞快地清理掉地上的积雪,铺上自己还算干燥的外袍,又手忙脚乱地从包裹里翻出那个瘪瘪的皮水囊,拔开塞子,一股刺鼻的药味混合着劣质烧刀子的辛辣扑面而来——这是师父常备的“续命汤”。
“师父,快,喝点!” 海怪把水囊口凑到诸葛无为嘴边,声音发颤。
诸葛无为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瞥了一眼水囊,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整个身体都在抽搐,好半天才缓过气,就着海怪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那辛辣的药酒。
几口下肚,他那灰败如死人的脸上似乎稍稍回了一丁点血色,但气息依旧紊乱微弱。
“省……省着点……咳咳……” 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推开海怪的手,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看着师父这副油尽灯枯、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模样,海怪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楚和自责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海怪扑通一声跪在师父旁边的雪地上,头深深埋了下去,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
“师父……都怪我……是我太没用……拖累了您……” 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要不是我……您也不会……也不会旧伤发作……都怪我太笨……连守梦人的规矩都记不全……害得您分心……”
海怪想起师父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碎碎念”,那曾让他耳朵起茧的“金玉良言”,此刻却成了压垮他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唠叨,分明是师父在用自己的方式拼命给他灌输保命的道理啊!自己居然还嫌烦!
海怪越想越愧疚,越说越激动,眼泪混着脸上的雪水一起往下淌:“师父您放心!等您好了,我一定把您教的每一条规矩都刻在骨头上!一天背一百遍!不,一千遍!我再也不嫌您啰嗦了!您念多久我都听着!我……我……”
海怪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决心,“我这就去把那雪吼的冰坨子劈碎了!给您出气!” 说着,他抓起旁边的破邪剑就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