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荷的阵痛是从后半夜开始的。起初她以为吃坏了肚子,直到羊水浸透被褥才惊觉不对。王谦一骨碌爬起来,光着脚就往七爷家跑,踩得院子里的积雪咯吱作响。
"要生了!"他拍门的手都在抖,"七爷,小荷要生了!"
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是七爷含混的咒骂声。老人家拉开门时,花白胡子还粘着枕头絮:"急啥!头胎且等着呢!"话虽这么说,却已经麻利地往药箱里装家伙什——铜剪刀、野艾草、还有块黑乎乎的熊胆。
王谦折返时,自家院里已经聚了不少人。王母在灶房烧水,铁锅里的水汽顶得锅盖噗噗响;杜小华翻箱倒柜找干净布,把衣柜搅得像遭了贼;最绝的是杜鹏,这小子不知从哪弄来个铜盆,正"咣咣"敲着驱邪。
"消停会儿!"王秀兰一巴掌拍在杜鹏后脑勺,"你姐需要静气!"
东屋里,杜小荷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王谦想进去,被王建国拽住:"老爷们儿别添乱。"正拉扯着,屋里突然传出七爷的惊呼:"不好!横胎了!"
王谦脑子里"嗡"的一声。屯里去年就有个媳妇横胎难产,最后大小都没保住。他甩开父亲的手冲进里屋,只见杜小荷脸色惨白,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身下的褥子已经红了一片。
"出去!"七爷罕见地发了火,"你想害死她吗?"
王谦退到门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冲进仓房,从暗格取出那个桦皮盒子——里面是七爷珍藏的"灵体参"。老人家说过,这参能吊命。
"用这个!"他把参塞给正在换水的王母,"切片含服!"
参片送进去不久,杜小荷的叫声突然有了力气。七爷在屋里喊:"再来片!快!"王谦正要再切,院外突然传来阵骚动。老黑狗狂吠着冲向栅栏,又突然变成讨好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