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丝线在脱脱不花因疯狂劈砍而微微后仰、脖颈完全暴露的刹那,精准无比地、轻柔地绕上了他的咽喉!
冰冷!柔韧!带着死亡的触感!
脱脱不花所有的嘶吼和动作瞬间凝固!他感觉到颈间骤然收紧的恐怖压力,感觉到气管和血管被瞬间勒断的剧痛!他想喊,却只能发出“咯咯”的、漏气般的怪响。他徒劳地用手去抓那勒进皮肉的丝线,却只抓到了满手温热的、喷涌而出的鲜血!
那只手猛地向后一拽!
“嗤啦!”
令人牙酸的、皮肉骨骼被硬生生勒断的轻微撕裂声响起!
脱脱不花那颗带着无尽恐惧和难以置信表情的头颅,与他的身体彻底分离,被那只手干脆利落地拽入了墙后的黑洞之中!
断颈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浓烈的血腥味在破败的厢房内弥漫开来,与灰尘、腐朽的气息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甜香。
墙上的黑洞无声地合拢,恢复原状,仿佛从未开启过。地上只剩下两具毒发身亡的尸体和一具仍在喷涌鲜血的无头尸身。油灯的火苗被涌入的寒风吹得疯狂摇曳,将墙壁上喷溅的、如同恶鬼涂鸦般的血迹映照得忽明忽暗。
别院重归死寂。只有寒风穿过破洞的呜咽,以及鲜血滴落在地的、微弱却清晰的“嘀嗒”声。
一场精心策划、冷酷高效的暗杀,在黑暗的掩护下,如同鬼魅般降临,又如同鬼魅般消失。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惊蛰营的痕迹,只有满地的血腥和一场注定无法解释、必将引发猜忌与仇恨的“黑吃黑”现场。
潜龙谷,石厅密室。
冰冷的玄铁兵符被柳红袖握在掌心,棱角几乎要硌进皮肉。她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死死钉在代表幽州的那个灰色标记上,仿佛要将它烧穿。距离陈墨发出“蜂巢”行动指令,已过去近两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沉重的鼓槌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石厅深处李长天断续的呻吟,不去想自己下令时那斩钉截铁的冷酷。此刻,她必须是铁石心肠的代帅,而非破庙里那个心怀理想的结义者。权力如同淬毒的藤蔓,一旦缠绕上身,便由不得你退缩,只会越缠越紧,直至勒入骨髓。
密室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陈墨快步走入,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锐利,隐含着一种事成的凝重。他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到柳红袖身边,将一张卷成细管、用火漆封口的薄皮纸递了过去。
柳红袖接过,指尖冰凉。她迅速捻开封口,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用特殊药水书写的、极其潦草的小字:
> **“蜂已归巢。秃鹫岭下,狼啸三声。”**
“秃鹫岭下,狼啸三声…” 柳红袖低声念出,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随即又绷得更紧。成功了!“蜂巢”得手,目标清除。但“狼啸三声”…这是约定好的信号,代表现场处理干净,未留指向性痕迹,但同时也意味着,契丹密使及其随从,无一活口。三条人命,在她一道命令下,如同草芥般被抹去。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从胃里升起。她合上纸条,指尖微动,纸条便在旁边燃烧的炭盆中化为一点迅速湮灭的灰烬。
“知道了。”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后续如何?”
陈墨低声道:“蛛网已启动第二预案。会在幽州城内散布流言,指向贺拔岳‘杀人灭口’或‘勾结被黑吃黑’。契丹方面,耶律宗真痛失心腹密使,必然震怒。无论他信不信流言,与贺拔岳之间这根刚搭上的线,算是彻底断了,甚至可能反目成仇。短时间内,幽州方面无暇他顾。”
“做得好。” 柳红袖颔首。这是最理想的结果。用最小的代价(三条敌命,一个深埋的暗桩),暂时斩断了最危险的勾结,搅浑了幽州的水,为惊蛰营赢得了喘息之机。代价是她的手上,又添了无形的血腥。
就在这时,密室门被轻轻叩响。王猛的声音隔着石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代帅,陈先生,孙老有请!石厅…有变!”
柳红袖和陈墨心头俱是一紧!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柳红袖立刻将玄铁兵符揣入怀中,那份沉甸甸的重量瞬间压下所有杂念,沉声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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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厅内,药气依旧浓郁,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孙老正俯身在李长天榻前,枯瘦的手指再次搭在他的腕脉上,眉头紧锁,神色异常严肃。李长天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是那种死寂的苍白,反而泛起一种诡异的潮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胸膛起伏剧烈,锦被下甚至能看到肌肉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
“孙老,主公如何?” 柳红袖快步上前,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眼底的焦灼无法掩饰。
孙老缓缓收回手,直起身,目光扫过柳红袖和陈墨,声音低沉:“脓毒寒邪,经刮骨剜毒,其势已衰。然…”
他指着李长天潮红的脸和急促的呼吸:“…此乃‘虚阳外越’之兆!脏腑深处余毒未清,与药力相激,引动心火!加之他求生之念极强,神魂激荡,内外交煎!若不能及时疏导这股虚火,稳住心神,轻则经脉受损,前功尽弃,重则…心火焚尽残元,油尽灯枯!”
“虚阳外越?” 陈墨脸色发白,“那该如何是好?”
“需以极寒之物,辅以安神定魄之药,内外同施,强行压下这股虚火!” 孙老语速加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老夫已命人去取谷中寒潭深处沉积的‘玄冰魄’!研磨成粉,混入‘冰心玉露散’外敷心脉!同时,需有人以内力引导,助其疏导经脉中乱窜的虚火,更需以强大意志,在其混乱识海中,构筑屏障,助其定住心神!”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柳红袖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托付:“代帅,主公识海之中,此刻必是血火交织,幻象丛生,凶险万分。寻常内力引导,易被其狂暴混乱的意念反噬。唯有…与他有极深羁绊、意志同样坚韧者,方有几分把握,在其识海风暴中立足,引其归宁!”
“我?” 柳红袖看着李长天痛苦扭曲的脸,感受着怀中兵符的冰冷,断指处的幻痛再次尖锐起来。破庙结义…风雪归途…剜毒石厅中的嘶吼与紧握…过往的羁绊如同沉重的锁链,将她牢牢钉在此处。
“别无他选。” 孙老目光如炬,“陈先生内力精纯,但主公主杀伐之气过重,恐难共鸣。磐石将军意志如铁,然刚猛有余,失之圆融。唯有你,红袖姑娘,你曾与他并肩,知其心志本源,更历经沉浮,心志早已淬炼得刚柔并济。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柳红袖沉默。石厅内只剩下李长天粗重痛苦的呼吸声。权柄的重压,生死的抉择,过往的羁绊,如同无形的巨手,将她推向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