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密室中。将领们无不凛然,齐声低吼:“谨遵代帅令!万死不辞!
军议散去,密室内只剩下柳红袖和陈墨。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映照着两人凝重的脸庞。陈墨将一叠更细密的纸条递给柳红袖。
“红袖姑娘,这是‘蛛网’刚传回的绝密,关于幽州。” 陈墨的声音压得极低,“三皇子旧部核心,是原幽州镇守副将,贺拔岳。此人骁勇,更兼狡诈。他手中握有一支约三千人的精锐‘黑骑’,是其最大依仗。粮草囤于城西‘永丰仓’,守备森严。”
柳红袖迅速浏览着,目光如电:“契丹密使呢?”
“尚未完全确定身份,但接头地点,十有八九在城北‘慈恩寺’后山的一处荒废别院。时间…就在明晚子时!” 陈墨语速加快,“我们的人已盯住,但贺拔岳狡猾,别院周围必有暗哨,强攻恐打草惊蛇,且难保证据。”
“证据?” 柳红袖冷笑一声,“乱世之中,刀就是证据!贺拔岳既然敢伸手通敌,就别怪我们斩断他的爪子!”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陈先生,你立刻传讯蛛网,启用‘蜂巢’!”
陈墨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蜂巢’?姑娘,那是狼帅埋得最深的暗子,非到生死存亡…”
“现在就是生死存亡!” 柳红袖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要的不是强攻,是‘证据’自己消失,让贺拔岳哑巴吃黄连!让契丹人觉得,是他贺拔岳想黑吃黑,或是…灭口!” 她盯着陈墨,“告诉‘蜂巢’,目标:明晚子时,慈恩寺别院,契丹密使及其随从,一个不留!做得干净,要像是…内部火并,或者,黑吃黑!”
陈墨深吸一口气,明白了柳红袖的用意。这是毒计,更是险招!一旦失败或暴露,不仅损失宝贵暗桩,更可能彻底激怒贺拔岳和契丹人。但看着柳红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狠绝,他知道,这是当前最快、最狠的震慑之法!代掌狼印的红袖,已决意用最酷烈的手段,稳住这摇摇欲坠的危局!
“明白了!我即刻去办!” 陈墨不再犹豫,转身匆匆离去。
密室重归寂静。柳红袖独自站在舆图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铁兵符冰冷的狼首纹路。方才杀伐决断的铁血代帅,眼底深处翻涌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挣扎。为了守住这里,守住他,她正毫不犹豫地踏入他曾沉沦的黑暗,用阴谋和杀戮铺路。这柄权力的双刃剑,已经开始割伤她握剑的手。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般艰难的呻吟声,透过厚重的石壁,隐隐约约从石厅方向传来。
柳红袖浑身一僵,猛地转身,侧耳倾听。
是李长天!
那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却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痛苦、迷茫、脆弱…与方才她下令抹杀契丹密使时的冷酷,形成尖锐到令人窒息的对比。
她下意识地看向密室角落——那里,静静躺着她卸下的、染血的束甲软布。断指处,那被刻意忽略的幻痛,此刻排山倒海般袭来,尖锐得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权力的重担,如冰冷的玄铁,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也沉沉地压在她心上。她低头,看着掌中那方狰狞的狼首兵符。烛火跳跃,在冰冷的玄铁上投下变幻的光影,那狼首的双眼,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人心。
石厅深处,李长天断续的呻吟,如同最沉重的拷问,在寂静的密室里低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