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袖跟了过来,默默地从随身的水囊里倒出一点浑浊的雪水,递到李长天干裂的唇边。李长天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偏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冰冷的水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就在这时,下方谷口方向,隐约传来了独眼惊怒交加的吼声!
“谁?!站住!”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紧接着是几声模糊的、虚弱的呼喊和兵刃交击的声响!虽然很快平息,但在死寂的营地里格外刺耳!
李长天猛地睁开眼!深潭般的眼底寒光爆射!他扶着岩壁,强撑着想要站起。
柳红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面还有活口?而且…似乎发生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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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信仰崩塌,寒星坠渊**
片刻之后,浑身沾满黑灰、气喘吁吁的独眼带着两名士兵,押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艰难地爬回了营地。
被押上来的,正是**阿木**!
他竟然还活着!
只是此刻的阿木,已不成人形。他身上的皮袄被烧焦了大半,裸露的皮肤布满了燎泡和灼伤的焦痕,脸上沾满黑灰和凝固的血污,只有那双眼睛,在污浊中亮得惊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伤,被两名骸字营士兵粗暴地反扭着。
“狼帅!抓到个活的!是那个小羌狗!” 独眼喘着粗气,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狠厉,“这杂种命真大!躲在几匹烧焦的战马尸体下面,火油没烧透!我们刚下去,他就想往鬼哭峡方向跑!”
阿木被押到李长天面前,他奋力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李长天,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他想嘶吼,想咒骂,但喉咙似乎被浓烟灼伤,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可怕气音。
整个营地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士兵们看着阿木那凄惨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滔天的恨意,再联想到昨夜那场由他引来的、最终被狼帅亲手点燃的炼狱…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在营地中弥漫开来。是兔死狐悲?是对这少年顽强生命力的震惊?还是…一丝无法言说的、对狼帅冷酷手段的寒意?
柳红袖站在李长天身侧,看着阿木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看着他那被烧焦的、幼小的身体,她的脸色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她想起了当年破庙结义时,李长天对天盟誓要推翻暴政、拯救黎民的豪言壮语;想起了自己为了理想潜伏敌营、忍辱负重的岁月;想起了无数倒在反抗路上的同伴…而眼前这个少年,他的仇恨,他的绝望,不正是在控诉着他们这些曾经的“屠龙者”,如今已变得比恶龙更狰狞吗?
信仰的基石,在这一刻,伴随着阿木那无声的控诉和营地中弥漫的冰冷氛围,轰然崩塌。柳红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要远离李长天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窒息的、非人的寒意。
李长天拄着杖,缓缓站直了身体。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按跪在地的阿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阿木那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目光,撞在他冰封的眼底,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他慢慢地,用那只完好的手,伸进了怀里。
所有士兵,包括挣扎的阿木,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的动作。
他掏出的,不是刀,不是令符。
是那枚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被历代君王视为天命所归的**传国玉玺**!
沉重的玉玺在他沾满血污和黑灰的手中,显得异常突兀。曾经神圣的光泽,如今只映衬着他眼底的漠然。
李长天没有看阿木,也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落在玉玺光滑冰冷的底部。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包括柳红袖在内,都惊骇欲绝、灵魂冻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