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死水潭里。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外面正在殊死搏杀的双方,都听得清清楚楚。
帮龙脉……松松土?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法明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瞬间凝固了。他猛地转头,视线如同两柄烧红的铁钳,死死夹住云逍那悠然自得的背影。
他想扑过去,将这个年轻人撕成碎片。
可他不能。
面前,法空率领的戒律堂武僧如同疯魔的潮水,正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的亲卫防线。法空的眼神比刀锋更冷,招招都冲着他的要害而来。
内忧,是法空。
外患,是那三个已经开始不耐烦,周身妖气沸腾的妖王。
而这个叫云逍的年轻人,不是忧,也不是患。
他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那把看不见的、随时会落下的铡刀。
“你敢!”法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里蕴含的杀意足以冻结空气。
云逍头也不回,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你看,我敢不敢。”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就那么领着钟琉璃、辩机,朝着矿洞深处那片更深沉的黑暗走去。
瘫在地上的凌风,看着这一幕,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他已经放弃思考了。
石开的身体僵得像一截木桩。
他看着云逍的背影,大脑中一片混乱。
黄雀?
自己算个屁的黄雀。
这个从头到尾都像是在旅游观光的年轻人,才是食物链的顶端。他不动手,他只是动动嘴,就让整个无垢之城的天,塌了。
现在,他要去“松土”了。
他要去动自己家族守护了千百年的根基。
石开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带路。”
简简单单两个字。
不是商量,不是请求,是命令。
石开浑身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电劈中。他看着云逍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作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个人,知道自己知道去龙脉核心的路。
他甚至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在短暂的挣扎后,石开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云逍的前面。
他认命了。
至少,跟着这个怪物,似乎比留在这里跟那群疯子待在一起要安全。
“吼!你们这群人类在搞什么鬼!”
撼地熊王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它那山岳般的身躯猛地一震,狂暴的妖力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身边几十名正在厮杀的金刚寺武僧震飞出去,无论敌我。
“老子不管你们谁是皇帝谁是叛徒!龙脉,是老子的!”
它铜铃般的巨眼扫过法明和法空,最后落在了石开和云逍离去的方向。
“想跑?”
撼地熊王咆哮一声,抬起巨掌就要追上去。
“大哥,别急。”
九幽火狐身形一闪,拦在了它的面前,狭长的狐狸眼闪烁着狡黠的光。
“让他们去。那地方不好进,正好让他们探探路。我们先把这里碍事的清干净,再去找他们算总账,岂不是更好?”
覆海玄蛇也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冷笑:“没错,先让这些和尚自相残杀。等他们死光了,这城,这龙脉,不就都是我们的了?”
撼地熊王智商不高,但它听懂了。
“好!那就先拆了这群秃驴!”
它咆哮着,不再理会云逍,而是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了战场之上。巨大的熊掌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腥风血雨。
三位妖王的加入,让本就混乱的战场彻底化作了一座血肉磨盘。
法明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他谋划了一生,却在登基前的最后一刻,被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把棋盘给掀了。
他不甘心。
“杀!给朕杀光他们!”
他嘶吼着,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亲自加入了战团。
矿洞入口处,光影交错,杀声震天。
而通往矿洞深处的甬道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宁静。
云逍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石开默默地领路,钟琉璃抱着冷月,小口啃着最后一根牛肉干,辩机神色复杂地跟在后面,而凌风……他被辩机用一股柔和的佛力托着,飘在半空中,像一具风干的尸体。
“唉。”
云逍忽然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我就随便拱了个火,没想到他们还真打起来了。”
他一脸的无辜。
“这佛国的和尚,火气就是大啊。不像我们中土,大家都是文化人,能动嘴的绝不动手。”
飘在后面的凌风,闻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他的道心已经碎成了二维码,都懒得吐槽了。
你管你那个叫“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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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是用嘴在给人家刨祖坟,顺便在坟头上蹦迪。
钟琉璃咽下最后一口牛肉干,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她仰头看着云逍,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问道:“师弟,龙脉好吃吗?”
云逍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好吃,但很有营养。”
“哦。”钟琉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等下我们吃龙脉吗?”
“不,我们是文化人,我们只松土。”云逍一脸正色。
一旁的佛子辩机,听着这师姐弟俩没营养的对话,心神却依旧激荡不休。
她看着云逍的侧脸,这个年轻人明明修为不高,可他身上却笼罩着一层她完全看不透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