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认了,一碗面,还是一百两。”
凌风:“……我谢谢你啊!”
云逍没理会他的吐槽,只是对着钟琉璃招了招手:“琉璃,面来了,趁热吃。”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很快被一个同样沉默寡M的伙计端了上来。钟琉璃欢呼一声,立刻埋头苦干。
云逍则借着这个机会,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大堂里的其他人。
除了他们这一桌,大堂里还有四拨人。
一桌是三个作猎户打扮的壮汉,身上带着浓烈的妖兽血气,看起来是常年在此地讨生活的妖兽猎人。他们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喝酒,眼神警惕。
一桌是一个穿着锦袍,却面色发白的中年商人。他的身边放着一个沉重的箱子,手一直搭在箱子上,一副生怕被人抢了的模样。此刻,他正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劣质的烧酒,似乎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恐惧。他的气息很杂乱,是妖气,但很微弱,像是个修为不高的末流小妖。
还有一桌,坐着一个黑袍人,全身都笼罩在斗篷里,看不清面容,气息也完全隔绝,如同一个黑洞。
最后一拨,则是几个气息凶悍的散修,彼此之间似乎也不熟悉,只是拼桌而坐,各自为政。
这些人,就是除了失踪的刘三之外,昨晚入住的所有客人。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每个人都像是被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
云逍的目光,在那个借酒浇愁的妖族商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寻求两样东西:酒精,或者倾诉。”云逍在心里分析道,“这个家伙,看起来像是快到极限了。也许……会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将这个发现默默记在心里。
小主,
时间,就在这种压抑的平静中,一点点流逝。
白日里,流沙河看起来就是一条普通的大河,除了水色灰败,河面不起一丝波澜之外,并无太多异常。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能将人瞬间吞噬的恐怖。
没有人敢靠近河边。
甚至没有人敢靠近客栈的大门。
这家昂贵、破旧、老板凶悍的黑店,此刻真的成了所有人唯一的避难所。
夜幕,再次降临。
客栈的伙计将大门用粗大的门栓死死锁住,又在门后顶上了几根巨大的木桩。
大堂里的灯火被调得昏暗,只留下柜台上一盏,散发着豆大的光。
客人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二楼的走廊上传来一阵阵关门落锁的声音。
云逍一行人也回到了天字号房。
房间里,气氛比白天更加凝重。
凌风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又……又要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冷月擦拭着她的匕首,动作一丝不苟,但紧绷的侧脸显示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辩机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诵读经文,以佛法对抗那即将到来的诡异侵袭。
只有钟琉璃,依旧没心没肺。
她抱着那个巨大的兔子枕头,蜷缩在床上,看着云逍:“云逍,今晚还有牛肉干吗?”
“有,管够。”云逍笑了笑,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大包递给她,“吃完了就用枕头捂住耳朵,好好睡觉。”
“嗯!”钟琉璃接过牛肉干,心满意足地开始啃了起来。
云逍的从容,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房间里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走到窗边,但没有推开窗,只是透过窗纸的缝隙,看向外面。
夜色如墨,天地间一片死寂。
那条流沙河,在月光下,泛着一层诡异的、磷火般的微光。
就在这时。
“呜……呜呜……”
歌声,毫无征兆地响起了。
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还是那段悲戚的、听不清歌词的旋律。
但这一次,云逍有了准备。
他闭上眼睛,没有去用耳朵听,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到了【通感】之中。
他要“品尝”这歌声。
如果说,昨晚的初次体验,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猝不及不及。
那么今晚,他就像一个专业的品酒师,主动将这杯名为“悲伤”的毒酒,送到了自己的“舌尖”。
歌声入“口”的一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粘稠的悲伤,瞬间包裹了他的整个神识。
那是一种……浸泡了数千年的悲伤。
它的“味道”极其复杂。
前调,是彻骨的冰冷和怨恨,像是被最爱的人背叛后,投入冰河之中,每一寸肌肤都被寒冰与绝望侵蚀。
中调,是无尽的悔恨与思念,带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云逍很熟悉这种味道,那是神魂破碎时,才会散发出的气息。
后调,则是一种空洞的、麻木的茫然,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被耗尽,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执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吟唱着无人能懂的悲歌。
云逍的身体微微颤抖。
这种级别的精神冲击,即便他有所准备,也依旧感到巨大的压力。
“果然……”
他的心神沉入丹田气海。
那座神魔监狱之中,被【天妃出浴图】镇压着的八戒神魂,再次变得躁动不安。
那虚幻的身影剧烈地扭曲着,无声地咆哮。一股与歌声中如出一辙的、混杂着惊怒、恐惧与悲伤的气息,从他身上疯狂地涌出。
“是她……是她!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八戒混乱的神念,在云逍的识海中回响。
“安静点,老猪!”云逍的意念化作小人,出现在监狱前,手中再次幻化出几本崭新的画册。
“再闹,信不信我给你来个现场直播版的【净坛使者与三百妖精不得不说的故事】?”
感受到那熟悉的“艺术”气息,八戒的狂躁,奇迹般地被压制下去了几分。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逍,神念中充满了痛苦和困惑。
“小子……你告诉本帅……这歌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云逍的回答很干脆,“但我知道,这歌声里的‘味道’,和你神魂深处那股子被封印的悲伤,一模一样。就像是……同一块悲伤,被掰成了两半。”
他顿了顿,用一种更加直白的说法补充道:“或者说,唱这首歌的人,和你,曾经是‘一体’的。”
“一体……”八戒的神魂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这个词触动了什么禁忌。
更多的记忆碎片,化作狂乱的画面,冲击着他的神智。
冰冷的河水、破碎的琉璃盏、绝望的眼神、还有一句撕心裂肺的呐喊……
“不——!”
八戒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魔气再次失控。
云逍见状,毫不犹豫地将那几本画册,直接“扔”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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