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只是一切“分解”。
骨骼化作流沙,脏腑化作星图,神魂化作一万枚倒飞的鸦羽,每一片羽的背面,都刻着一次他未曾施展的神通之力。
随后,流沙重凝为骨,星图缩回脏腑,鸦羽倒插入颅,化作三千丈白发。重组完成时,他已赤脚悬立,镜面为天,海面为地,上下皆蓝,蓝得像是把万古前的晴空对折成夹刃,刃口对着他的咽喉。
面前那面镜子,高不知几万仞,边缘与海天无缝,仿佛整片世界只是一枚眼白,而镜才是瞳孔。
镜里映出的他,却比真实更“真”:眉心那粒朱砂在跳,像第二颗心脏;瞳孔里各有一条逆流的河,河面浮着尚未出生的星辰;最可怖的是,镜中人的嘴角挂着一抹他从未做过的笑,笑里带着“早已知晓结局”的怜悯。
李忘川烦躁,烦躁像一万只火蚁从丹田爬出,沿经脉啃噬,每咬一口,就有一小段记忆化作灰烬。
他抬拳,拳面浮现“忘川”二字,而他此刻不禁轻哼:“幻境?”声音出口,竟带着双重回声,一道向前,一道倒卷进自己耳孔,震得鼓膜渗血。
“如此低劣——”四字未落,镜中人同步启唇,却多出两个字:“——但有效。”
李忘川怒极反笑,一拳轰出。拳意化作黑龙,龙鳞皆逆,龙须缠雷。龙吟未起,已抵镜面寸许。
可就在龙吻将触未触之际,他忽然看见,镜里那条黑龙的龙瞳,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孩童:孩童站在忘川渡口,手心里捧着一粒糖,糖纸闪着“未来”的碎光。
孩童抬眼,与李忘川对视,嘴唇开合,无声吐字:“你若击碎,我便永无来路。”
那一瞬,烦躁被抽空,像烈火被拔走了柴,拳头悬停,黑龙寸寸灰化,鳞甲落地竟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