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只能“去”,不是走,不是飘,而是被黑暗递归成一条失去坐标的函数,被门吸了进去。
入门,无光。无光并非夜色,而是连“夜”都被抽走。李忘川感觉自己被摊成一张零维的点,没有前后,没有左右,没有时间,却奇异地“知道”自己正在经历,这便是“当下”。
突然,一点幽绿在最深处亮起,像被水稀释的萤火,飘到他面前。绿点里裹着一个无刃之剑,幽绿轻轻旋转,发出一句没有声音、却让他“听得”毛骨悚然的问句: “你可愿连‘我’也舍弃?”
问句出口,绿点化作无数黑色细管,管口布满倒钩,瞬间刺入他“当下”所有感官。
最后一帧画面是儿子踮脚望他的模样,被黑管吸成黑白负片,再撕成零维碎片;儿子那声未出口的“爸爸”被抽成真空;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被倒钩扯成离子,再被黑管“嘬”走;指间尚残存的、儿子衣角的棉柔,被倒钩刮成绝对零度的光滑。
最后,他用来“感受”这一切的“我”,像被拔掉电源的显示屏,闪了一下,即将熄灭。
幽绿给出三息时间,供他抉择,却连“三息”也被黑管抽成静默倒计时。
第一息,李忘川想起幽冥龙教他的第一个法诀;法诀刚浮现,黑管便把那枚记忆拖入无光,法诀碎成无意义的符号。
第二息,他想起儿子出生那天,自己偷偷在产房外掉的眼泪;眼泪刚温热,便被黑管吸成冰渣,冰渣再被压成虚无。
第三息,他想起“想起”本身;念头刚冒头,黑管便倒钩一旋,把“我”与“念”一并拔起。
第三息的尽头,幽绿“啪”地炸成一朵无声的焰火,焰火中央,浮现一枚纯黑的骰子,面上没有点数,只有一条被涂黑的呼吸波形。
黑暗给出最后的提示: 若众生为引,天道为规,你可否做到无真无我?当“现在”也被抽离,你的嗔怒将如风过空谷, 不留痕迹。
李忘川“伸手”,如果还能叫手......握住黑骰。刹那间,他听见自己“当下”的骨架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像被拔掉电源的呼吸机,像被按下静音的报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