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似乎听见了他胸腔里的轰鸣,笑意里多了分自嘲:“猜到了?是我救你,也是那自称为巫神最忠诚的仆人,甚至我的信徒烙印极深,因为那烙印背后的主人乃是巫神中最强大的存在。”
李忘川指尖微颤,抬眼直视。那目光中有惊、有疑,却绝无畏惧。老者迎着他的视线,温和得近乎悲凉:“年轻人,你该鄙薄我的。当年我只求更强,只想踏上‘仙’路,却没想到亲手斩断了它。成神、成魔都易,唯独——成不了仙。”
短短一句,像万斤巨石砸进李忘川心湖。他忽然想起龟甲中那则“仙与献”的残酷真相——仙,本就是巫神捏造的骗局。话到嘴边,却看见老者眼底那一点近乎哀求的澄净,终究咽了回去。
老者却似已读出他的念头。他张了张口,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像是被岁月磨碎:“真的没有仙?为什么……能不能告诉我?算我求你。”
李忘川沉默片刻,抬手点在自己眉心。一缕灰白光丝被抽出,在空中凝成一枚细小光球,那是第一枚龟甲里“鬼与归、仙与献”的全部记忆。
老者没有犹豫,抬手让光球没入眉心。下一瞬,他眼底最后一抹澄澈碎裂,像冰湖被重锤击开。愤怒、怨恨、悲恸、绝望——所有负面情绪在一张脸上疯狂切换,肌肉抽搐,五官扭曲,仿佛有成千上万的恶魂在同一具躯壳里撕扯。
他双手抱头,仰天发出一声嘶哑长嚎,声音却穿不透广场上空那层无形的屏障,只能在识海里回荡。不知过了多久,嚎声渐歇。
老者整个人缩成枯瘦一团,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灰败;胸口那枚信徒烙印却亮起妖异的血红,像一张贪婪的嘴,正吞噬他最后的生机。
他用尽最后一点清明,嘴唇轻动。山谷外,已走出极远的中年儒士蓦地止步,回身,毫不犹豫跪下,额头重重叩在岩石上——砰!血花溅起,却无人抬眼。
老者收回神念,声音轻得像风前残烛:“谢了……原来,一切都只是幻梦。”
李忘川上前半步,声音低而急切:“不!龟甲所载纵是真相,可路在人走。既然能修,我们便可修出自己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