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道,你不懂,也学不来。你的枪太纯粹,太自我,容不下别人的东西,更容不下这天下的重量。”
顾渊没有走。
他就那样牵着马,在原地站了一天。
日升日落。
周桐也在院门口坐了一天,像一尊石像。
直到月上中天,周桐才长长叹出一口气,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顾渊面前。
“你这性子,跟他当年真像,一样的犟。”
他伸出干枯、布满老年斑的手,接过了那本《武穆遗书》。
触碰到册子的瞬间,他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我不是为了你。”
周桐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只是想看看,我那傻徒弟,最后到底留下了些什么。”
说完,他拿着遗书,转身走回茅屋,将门重重关上。
顾渊在村口的客房住下。
接下来的三天,周桐的房门没有再打开过。
顾渊也没有去打扰。他每日只是在院中静坐,练枪,或是看着村里的孩子们嬉笑打闹。
他能感知到,茅屋内的那道气息,时而悲恸,时而激愤,时而归于死寂。
像一片在风暴中挣扎的海。
第三天傍晚,茅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桐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双目赤红,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走到顾渊面前,将《武穆遗书》递还给他。
“我小看你了,也小看了他。”
周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愧疚。
“我一直怨他愚忠,怨他为不值得的人断送性命。可我看了三天才明白,他的枪,早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他抬头,望向顾渊。
“你的道,是‘破’,是‘争’,是为自己扫清一切障碍,登临绝顶。所以你的枪,锋利,霸道,无坚不摧。”
“而他的道,是‘守’,是‘护’,是为身后亿万百姓而战。所以他的枪,重,重得能扛起一座山,一片天。”
“你的枪是为了‘证我’,他的枪是臻至‘无我’。道不同,根基不同,你自然无法领悟。”
顾渊眼底深处,一抹光亮闪过。
“那该如何?”他问。
周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走到院子中央,弯腰捡起一根被孩童丢弃的枯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