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记忆碎片在脑中炸开:三百年前顾澜之将判官笔刺入他心口时飞溅的血珠、奈何桥边被孟婆汤浇熄的前世记忆、族人为了封印九幽献祭的悲痛,父亲为了保护他献祭前剜目的无助,还有此刻缠绕在两人手腕上的,闪着幽光的勾魂索。
剧痛从肩头蔓延到心脏,时嘉恒在混沌中听见青铜鼎炸裂的巨响。
顾澜之的银发铺满他染血的胸膛,轮回之瞳再度睁开时,他看见阎王向来苍白的唇上沾着自己的血,艳得像忘川河畔新开的曼珠沙华。
"张嘴。"玄冰髓的寒气混着血腥味渡进口中,时嘉恒在眩晕中尝到雪松香裹着铁锈味。
顾澜之的手还按在他心口,隔着破碎的衣料能摸到那道陈年旧疤。
穷奇的毒在幽冥火中发出尖啸,晚霞倒映着结界,把整个世界都模糊成水墨晕染的画卷。
当最后一丝毒液化作青烟消散,时嘉恒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抓着顾澜之散开的银色长发。
十二枚青铜铃散落满地,顾澜之绣着金纹的领口被他扯开大半,露出锁骨那道与他一模一样的伤疤。
"轮回之瞳……"时嘉恒的指尖抚上那道疤,"原来你也有……"
“松开你的爪子。”顾澜之侧着头,暮色漫过藤蔓交错的绿墙,一缕金红正沿着顾澜之的侧颜游走。
斜晖穿透孔雀蕨的羽状叶,在他瓷白的肌肤烙下琥珀纹路,湿漉水汽凝在睫尖,将坠未坠地折射着破碎虹光。
鼻梁如淬过寒泉的玉刃,割开暮霭与光尘,下颌线收进藤萝垂落的暗影里,仿佛远古壁画中即将消逝的神祗。
暖橙色的光潮漫过喉结,将苍白唇色洇出三分血色,却照不亮那双永远凝着薄雾的眼睛。
凤尾蕨的孢子在他耳后浮游成星环,鬓角碎发黏着细密汗珠,像撒了金箔的蛛丝。
他斜倚苔石,有发光的雨燕掠过他眉梢,刹那的明暗交错间,整座植物迷宫都成了他侧脸轮廓里颤动的阴影——寂静中凝固的蝴蝶,翅膀上的鳞粉正簌簌剥落成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