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肤春风录(上卷)

七日后开坛,酒液已呈琥珀色,倒在白瓷碗里,像凝结的月光。苏九韶取来细棉蘸了药酊,先在自己手臂内侧试涂了一点,只觉皮肤微微发热,仿佛有无数细小微粒在往肌肤里钻。

给阿杏涂药,是在每日巳时。阳光正好,不烈不燥,像温水漫过肌肤。苏九韶让阿杏坐在药铺后院的石凳上,背对着南墙,那里的阳光最是匀净。他轻轻撩开阿杏的衣袖,露出瓷白的手背,用细棉蘸了补骨脂酊,小心翼翼地涂抹。药酊触到皮肤,阿杏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因为那药酊带着阳光和酒的暖意,并不刺痒。

“苏先生,涂的时候,感觉像有小虫子在爬。”阿杏小声说,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的手背。

“那是阳气在往你皮肤里走呢。”苏九韶一边涂,一边讲解,“补骨脂入肾,肾主骨生髓,其气能透过皮肤,温养你肌肤下的‘气络’。这日光,就是‘天阳’,能助药里的‘地阳’,一起把你皮肤里的‘寒’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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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在一旁看着,见苏九韶涂得仔细,连指缝里的白斑都没放过,心头那团绝望的黑雾,竟悄悄散了些。她学着苏九韶的样子,记下每日涂药的时间、阿杏的反应,还有手背白斑的细微变化——起初几日,白斑毫无动静;到第十日,苏九韶忽然指着阿杏手背一块白斑的边缘,“你看,这里的瓷白色,是不是淡了一丝,像蒙了层薄纱?”

赵氏凑近细看,果然,那片白斑的边缘,似乎泛出极淡的粉色,虽不明显,却真实存在。阿杏也惊喜地叫起来:“真的!好像……好像雪边开始化了!”

第三卷 乡野秘传 老妪赠方

补骨脂酊涂了近一个月,阿杏手背与颈侧的白斑边缘,已渐渐晕开粉色,像雪后初晴时,朝阳照在残雪边缘,融出的那一抹柔粉。可她脸颊上的白斑,却进展缓慢,依旧瓷白耀眼。

这日,苏九韶正对着阿杏的脸发愁,药铺来了位挎着竹篮的老妪。老妪姓林,是邻镇“桃花渡”的药农,据说祖上三代都以采挖山草药为生。她见阿杏脸上的白斑,又闻得药铺里补骨脂酊的香气,便对苏九韶道:“苏掌柜,你这用补骨脂治白癜的法子,是跟书本学的吧?”

苏九韶点头:“正是《疡医大全》所载。”

林妪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菊花:“书本上的法子是个根基,可乡里人治这病,还有个秘传的讲究。你看这孩子,脸在头面,属‘阳位’,却生了‘阴斑’,单靠补骨脂酊和日光,力道不够。”她放下竹篮,从里面取出一小包晒干的“苍耳子”,又掏出个小瓷瓶,里面是暗绿色的膏状物,“俺们桃花渡的法子,是用补骨脂酊涂后,再取苍耳子膏薄薄敷一层,既能引药入肤,又能借苍耳子的‘透发’之性,把阳气往头面顶。”

苏九韶心中一动。苍耳子性温,能散风通窍,外用确有透皮引药的功效。他取过苍耳子膏,闻之有股草木的辛香,又看林妪带来的苍耳子,籽粒饱满,绒毛润泽,显然是上品。

“这苍耳子膏,是怎么制的?”苏九韶问。